《吊打穿越女》 第二章 在线阅读
消失的她
第二天一早,我去芙蓉院给母亲请安。
安清已经在了。
比亲生女儿还亲的站在我母亲身后,正在给她按压鬓角。
我母亲有头疾的毛病,这样按压会让她的头痛减轻一些。
所以她很享受的闭起眼睛,一脸慈笑。
我没打扰她们,安静站在堂下。
安清向我挑眉,一副她已经掌握先机的样子。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我母亲才睁开眼。
没有看我,反而先转身跟安清说话,“累着了吧,快去让丫头们给你捏捏手,别伤了骨。”
安清嘴甜的像抹了蜜,“老夫人,我不累的,知笙妹妹在这儿站了好一会儿,是不是有事找您。”
母亲看过来,目色平淡,“听说昨日你去了铺子里?”
“是。”
“可有不妥?”
“没有。”
“哪里没有,京中布匹的生意,都要被别人抢完了。”安清抢着答话。
还质问我:“知笙妹妹不告诉老夫人,是怕被责骂吗?”
我微微屈身,向她行了个礼。
“那倒不是,是我知道姐姐已经在咱们铺子里,放了新的裙衫,很受京中女子喜爱,这样一来,客人早晚还是咱们家的,所以不必先让母亲忧心。”
安清很得意。
我母亲也很满意。
我趁机推舟,“母亲,安姐姐如此为咱们家着想,可不能委屈了她,不如母亲也收她做女儿吧。”
安清的瞳孔明显震了一下。
之后,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可是我母亲却犹豫了。
我们谢家的男人虽然没什么用,但女儿还是不少的。
我之后还有三个妹妹,除了最小的仍有读书,另外两个都已经帮我分担生意。
而且我是谢家长女,掌家已久。
现在突然多出一个姐姐,直接影响的就是我的权益。
然而安清不入我们家,婚就赐不到她的头上了。
难不成,我还真等别的商户,把我亲手打造的基业吞食掉。
在我和安清的共同努力下。
我的母亲大人,终于认下了她。
为显庄重,我还提议给她办个仪式。
除了不入谢家家谱,我们谢家女儿该有的,她都得有。
安清终于发觉不对劲。
把我堵在一株桂花树后,“谢知笙,你想干什么?”
我平静看她,“安姑娘,不是你自己说,要把我的东西都抢到自己手里吗?现在,我供手相让,怎么,你不敢接?”
她满眼狐疑。
看我许久,憋出一句,“谢知笙,你不对劲。”
嗐,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穿过来的,这脑袋瓜,与我们这样人家的姑娘,还真没法比。
我懒得与她多说,自去准备认亲仪式。
办的非常隆重,不但请了上京名流,还托关系,把三皇子也请来了。
新帝的三皇子,年岁不大,玩的却很花。
听说京中花楼乐坊,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
我们谢家得了安清这样一个尤物,怎么能不让他来观赏一番呢。
当然,我列给安清的名单里,可是把顾重的名字写在首位的。
她冲顾重来,我就以顾重为饵。
这样才容易钓到大鱼。
仪式前一天,我的侍女得到消息:
安清做了一套,十分大胆,也十分惊艳的衣裙,准备在仪式当天的宴会上,一举得到所有人的关注。
侍女小声问我,“姑娘,要给她弄坏吗?”
“不可,安姑娘辛辛苦苦准备的,千万不能坏,吩咐下去,让人好好保护。”
不但不能像上次旗袍一样弄坏,还要设计出完美的场景,以发挥她这套衣服的优势。
这个事情我找了顾重商量。
毕竟他悄悄跟我说过,他也是穿过来的。
当时安清还没来,我对所谓的“穿越”没有任何想法,只以为是顾重信口胡诌,在我这里找好感。
现在看来,他说的不但是真的,极有可能他和安清还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那对付安清,他应该会比我清楚。
信儿是傍晚捎出去的,顾重深夜才来。
依然是从谢家西南角的院墙翻入。
我的侍卫这次没拦他,坐在房顶上看到他往里进,就轻轻敲了两声瓦片。
我示意侍女出去,独自在灯下等他。
顾重看到我的眼神很复杂。
还有些滚烫。
我给他斟茶,询问他可是家里太忙,才来的如此迟。
他摇头,“是宫里,陛下深夜召见,商议上京防御。”
“如今四海升平,没有战事,怎么突然议起京中防御了?”
顾重对我坦言,“借口而已,是借巩固防御之名,收拾谢家的商铺。”
我皱眉,“看来陛下选出的新商户,很没用。”
顾重眼神深邃,“你把谢家生意打理的像铁筒一样,他们自然动不了,但是……”
这个词后面跟的,往往不是好话。
我坐下来,细细听。
顾重说:“皇家一旦出手,定不会让你干净脱身,如果只是损失些生意还好,万一再弄出些别的事,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我明白。
新帝成心找我谢家的茬,要么是生意有问题,让他找出来出出气。
要么就会从别的方面下手,比如,随便给我们栽个罪名。
我看着杯盏中沉浮不定的茶叶,想了好一阵,才慎重地问顾重,“他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三天后。”
“够了。”
可顾重还有更重要的事,“你要认安清进谢府的事,陛下也知道了,明晚,你要小心。”
这话很有深意。
我虽然没问,顾重还是俯耳过来,快速说了一句。
太过震惊,让我“豁”一下转过头。
面颊擦过他的脸,发丝扫过他的眉眼。
烛火之下,他的脸迅速红了个透。
吞咽口水的声音“咚”的一声,敲进谁的心底,喉结上下滚动,看的人心跳加速。
我别过眼,使劲按住心绪。
把心思集中到他说的事上,“可是真的?”
“八成真。”
“明白了,我会准备的。”
明晚是一场大戏,新帝三天后还要不要动手,谢家能不能过关,都在此一举。
在这里面,所有人,我都有把握。
只有安清,是个变数。
我郑重向顾重问起安清。
他眼神明显有些躲闪,看着屋子的一角。
“她只是一个目光浅薄,一心为自己私利的人,你离她远点,把她交给我。”
我有些好笑,“她正好也是为你而来。”
顾重顿时就紧张了,“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绝不会跟她在一起的,我说的交给我,是让我来处理她的事。”
“你怎么处理,杀了她吗?”
我盯住顾重。
从他眼里看到了抗拒。
所以,他不会杀了安清。
活着便是变数。
这个人,还得我来处理。
我送顾重离开。
他迟疑着不肯往外挪,“知笙,本来说好的来你家提亲,现在陛下来这一手,如果我提出咱们的亲事,他一定会防着我,到时,我连一点消息都不能给你了。”
我觉得他好天真。
“你以为陛下现在不会防你?谢顾两家是今日才交好的?你隔三岔五往谢府来,你以为只有我的护卫知道?”
顾重:“……”
他傻不愣登的样子,让我觉得男人真是半分也靠不住。
摇头催他快走,顾重却拽住我袖子。
“知笙,你看我傻不傻?”
我:“……”
虽然是真的,可当着他的面直说,会不会太伤人?
顾重不机灵,但对我也算坦诚维护。
所以我诚心安慰他:“想开点,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谢家女儿一样聪明。”
他眼一眨,给我留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连你都这么说,那就没问题了。”
次日一早,谢府便热闹起来。
厅堂院落里,布置的繁华辉煌,厨房内,又是杀猪又是宰羊。
我身边的侍女都被抽走两个,去帮安清收拾院落。
既然要做谢家的大女儿,当然得有自己的住所。
我把府里最大的院子,腾出来打扫干净,让她搬进去。
位置也是精挑细选的。
幽静而隐秘,周围翠竹环绕,更添雅致。
安清满是防备,却又挑不出什么错。
重要的是,她太想得到这一切了。
我坐在自己院内,对完上个月的账,母亲院里传话,让我过去。
才一入门,就看到我二哥一脸愤怒地瞪着我。
“这是怎么了,两天没见,成乌眼鸡了?”
他立马转头告状,“娘,你看她,没一点尊卑,连亲哥都骂。”
母亲严肃地看我一眼,“知笙,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毕竟是你哥,你说话客气点。”
转头安慰二哥,“以后你也出去管铺子,自己赚钱,就不用看她的脸色了。”
我二哥:“……”
他狠狠瞪我,再没说一个字。
我问母亲,“这个时候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她先把二哥支出去,才问我:“这么些天了,安清的事我也一直没问你,你做这么大的排场给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便走近了问她,“母觉得的安姑娘如何?”
“活泼机灵,很是讨人喜欢。”
她还做了个对比,“不像你,除了上京第一美人的称号,就只会赚钱,你瞅瞅你把家里那些男人们惯的,一个比一个废物。”
“……”
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主要是拿不准,母亲这话是夸我,还是嫌我。
但对于安清,她还是给了我提醒。
“你二哥很喜欢她,你如果对她另有安排,小心他给你闹。”
屋内没旁人,我问母亲,“您喜欢她吗?”
“喜欢呀,比身边的大侍女们贴心许多。”
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我父亲去的早,母亲一个人撑家多年,身边虽有儿女,但我们各忙各的,也很少像安清那样,真正偎在她身边尽孝的。
我还怕,对安清处理的过重,她会难过。
现在看来,母亲是分得清亲疏远近的。
说着话,安清已经从外面进来。
一身耀眼的红裙,张扬又招摇。
连笑声都透着嚣张,人还没进屋,声先至:“母亲,你看我这样穿好看吗?”
母亲飞快定了我一眼。
转向安清时,眼神又恢复了慈祥和温柔,“好看,这颜色最衬你。”
安清在我们面前转了一圈,依到母亲身边。
“今日家里大宴宾客,知笙妹妹怎么穿的这么素淡。”
我不动声色回她,“我急着把家里的帐目理一理,以后有姐姐在,我也好交给你,自己少操一份心。”
这话无疑说到了安清的心窝里,她笑的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认亲仪式在中午举行。
上午家里来的都是族亲。
对于一个异姓入我谢家的门,他们自然不满。
但这些不满,在我回来之前,安清早就做好了功课。
该拿的好处,他们也都拿到了,这会儿就不好明面上反对。
唯有我二哥。
鼻子不鼻子眼不眼,到处给我使绊子。
一开始我还想着,怎么修理他。
直到看见安清。
我在宴厅里叫住她,皱起眉苦起脸向她示弱,“安姐姐,我和母亲都很乐意你入我家的门,可我二哥,他不知怎么了,一直反对,我也拿他没办法。”
安清这会儿一心想着做我谢家的大姑娘,拿走我属于我的一切。
包括顾重。
又怎么容忍别人挡了她的路。
难得,她顺从我一次,“交给我,我来搞定。”
我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离开宴厅时,我的侍女过来小声汇报,“姑娘,竹院都布置好了。”
“好。”
安清把我二哥摆的服服贴贴。
后面他不但没再闹,还跑到大门口去接待族亲。
仪式办的很成功。
安清正式成为我谢家的一员。
而且是压在我的头上,成了大姑娘。
我也当着族人和母亲的面,把家里的账本转交给她。
至于外面的生意,“还有些复杂,后面我会慢慢跟姐姐移交的。”
安清对我的态度很满意。
族亲里虽有人不解,此时也无人多话。
两个帮我管事的妹妹,早就被我暗底里透过话,此时只温顺地跟在我身后,叫她大姐。
一时间,安清在谢家,风头无两,甚是瞩目。
午宴隆重。
可重头戏是在晚上。
入夜后,府内燃起灯盏。
从府门到内院,亮如白昼。
灯火映红处,安清一身红衣,像一团滚动的火,不时撩灼着身边的人。
我请的客人陆续到了。
三皇子混在人群里,做普通人的打扮。
我早已得到消息,刻意避开,把这个风头全部让给安清。
听顾重说,她是认识三皇子的。
如今看两人眉来眼去的神色,交情远不至认识那么简单。
新帝来的更晚一些。
身边伴着当朝首辅,大内侍卫统领,还有顾重。
我本来想自己去接。
想了想,让人快速把我大哥请了出来。
我大哥读书读呆了,平时既不出门,也不爱见人。
什么新帝官贵,他一概不知。
让他招呼客人,他就老老实实去,把人往准备好的房间里一带。
拿家里的茶叶,果点,摆到桌上。
然后,自己拿本书坐在角落里,认真读起来。
至于新帝他们说什么做什么,既进不到他的耳朵,也进不到他的眼睛。
宴会上的歌舞,更是与他隔着两个世界。
但室内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当安清穿着飘飘红衣,翩翩从天而降,在花园中间的水榭里挥臂展腰时。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粘到了她身上。
我看到我二哥的口水都流出来,在半空中拉了个丝,滴到他的前襟上。
另一间屋里的三皇子,两眼闪着火苗,随着在场宾客的欢呼,他恨不得从窗口跳出去,跟安清抱到一起。
一舞结束,安清又唱了首曲子。
曲调怪异,词句露骨,不是情就是爱,还有许多离不开。
这一手耍完,桌边已经没人了。
所有宾客,都挤有水榭边,一眨不眨地盯着安清看。
她的目光却越过众人,往我这边看过来。
不对,应该是往顾重看过来。
因为我旁边的房间,就是新帝与顾重他们的。
此时窗口一样敞开,几人的身影全在窗边。
安清向这边走。
所经之处,皆是惊呼与艳慕。
她也很享受这样的时刻,目光流转,不冷落任何一个向她示好的人。
窗口里的新帝感叹:“传言谢家大姑娘为上京第一美人,朕未曾见过,今日有幸见到谢家的养女,亦可当第一美人也。”
后面是几声附和。
顾重不动声色地往我站的位置瞄。
我站在墙边拐角处,被花树遮掩,能清楚看到在场所有人,别人却看不到我。
但顾重那一眼,我觉得他是看到了,让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安清来的很快。
她连皇帝都不怕,进屋不但不跪,还带笑寒暄,“几位贵客来我谢府,安清本该第一时间过来招待,却又想先献舞一曲,来迟了,各位见谅!”
释释然行过一礼,目光便落到了顾重的身上。
这是我第一次看顾重和安清,处在同一个空间里。
大概是因为我的原因,顾重是避着安清的。
但安清看他的目光粘腻而大胆,甚至当着新帝的面,便起了挑逗。
“顾大人,好久不见?”
新帝的眼神变的古怪,“你们认识?”
安清抢在顾重前头答:“不但认识,还是老相识,我与顾大人呀,认识很多年了。”
“哦?那顾大人可是藏私了,以前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顾重提起袖子抹额。
我换过衣服,敲开房门时。
顾重已经被安清描成忘恩负义的薄情郎。
她还没皮没脸地跟新帝说,她不在意顾重的薄情,只想与他厮守终身,希望新帝能赐婚给他们。
还好新帝没真的昏头,只是带着看热闹的表情,拿顾重打趣。
我学安清,进来也当谁都不认识。
不但不行礼,还带了一个家丁。
家丁手里拿着鸡毛掸子。
看我手往顾重一指,他拿着掸子就打了上去。
“给我打死这个负心汉,竟然欺负到我谢家姐姐的头上来,这以后传出去,我姐姐还要不要做人了,未出阁的姑娘家,就跟人有私情,有了私情,负心汉还不要她……给我打,往死里打。”
我说一句,家丁抽一下。
关键是,顾重那个傻子,站着还不动。
新帝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我。
他不出声,别人也不敢动。
倒是安清,扑愣着要拦住家丁。
先被我一把扯住,“姐姐,这个人负你,我今天就打死他为你出这口恶气。”
不待她说话,就又道:“今日来的宾客,达官贵人不计其数,姐姐看中谁,妹妹一定倾力相助,也要帮你去提亲。”
旁边的新帝“噗”地笑出声,“谢家的女儿,都要自己上门去提亲了?”
我扯着嗓门跟他嗓,“自己提亲又如何,不然跟人有了情,人家又不要,闹的笑话更大。”
安清的脸青红交错。
她好像到现在才弄明白,我不是真的来帮她的。
但我们俩的不同之处是,安清点破了新帝的身份,便不能在他面前放肆。
我却可以随心所欲。
这一场闹剧,以我把顾重赶出去结束。
当然,只是把他藏到我院子里。
顾重朝我感谢,我一手指头把他捣回去,“等过了今晚,我再找你算账。”
回到花园,水榭里已经开始跳新舞。
但安清不在。
侍女跟我说,她去了东边花厅。
我立马叫来一个小厮,让她去给安清传话。
“就说顾重被我打瘸了,走不了路,让她找些药来。”
安清入府以来,不但会捣鼓些药,还会做些涂脸脂粉。
我是没用过,但她自己说的像神仙水。
现在以顾重受伤为由,她一定会回去拿。
我则又给三皇子传信,说安清在她的竹院里等他。
三皇子早就急疯了。
得到这个消息,恨不得插个翅膀飞过去。
一路走,一路嫌引路的小厮慢,竟是比安清还先一步到达。
待安清一回去,立刻被他抱了个满怀。
我掐住这个机会,叫了母亲,还有几位官宦的亲眷赶来。
正正好,看到满目香艳。
安清在房间里说顾重的话,除了新帝我们几个,无人知晓。
而我们,谁也不会往外说。
可她跟三皇子的事,就在这天晚上,已经传出我家的门,飞的满上京都是。
连新帝都懵了,“她不是中意的顾重吗?”
旁边的首辅上前解释,“我与顾大人从小交好,一同长大,从未见过或听过,他身边有安姑娘这样的人物。”
他还好心地把安清的行为,也解释一番。
总之就是:最近闹的很欢腾。
“这样一个人物,如果认识顾大人多年,必也是在京中长大,我们应该都知道才对呀。”
众人面面相觑,都拿不准安清的路数。
偏偏三皇子又急又火地赶来。
他今晚虽满香在怀,却并未真正吃到热豆腐。
现在又被人传出去,于谁的名声都不好,此时急着赶来,是想趁机把安清弄到自己的府里去。
但安清不同意。
她的目标是顾重,哪肯轻易从了三皇子?
不过她还是聪明的,不想得罪三皇子,就把这事推给了新帝。
今晚的我家,很乱。
但我乐见其成。
大家都乱了,我才好安安静静看他们的丑态。
我端一盏茶,坐在院中无灯无人的角落。
听侍女汇报完各处情况,才抬头望天。
“三天内,安清应该就会离开谢家了吧。”
侍女不放心,“她如果去了三皇子府,会不会报复姑娘。”
报复是肯定的。
安清有多不甘心,报复我就会有多疯狂。
不过,我既然能顺利把她叉出去,就不会怕她反扑。
再说了,我这儿还有一个扮猪吃老虎的顾大人呢。
转头看向亮灯的房子。
半开的窗口,可以看到顾重坐在桌前,正在奋笔疾书。
我待他放下笔,才起身往屋内走。
顾重听到声响,先一步过来开门,“你没事吧?陛下有没为难你?”
我看他,撇嘴,“有,他把我许给五皇子了。”
顾重的脸“唰”一下白了,“玛德,这老东西疯了,我去找他。”
我的睫毛颤了一下,努力忍住不笑,“你找他能有什么用?他是皇帝,你是臣子……”
“我管他什么鬼皇帝,我弄死他。”
抓在手里的纸张都被他捏皱了,骨节处的青筋乱跳。
难得看顾重气成这样。
我兴致就有些上头。
“顾大人,你这话传出去,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不值得你这样。”
顾重的脸色变的极为复杂。
他皱着眉心,微微偏头,眸光深如幽海地看着我的眼睛,“知笙,你跟我说实话,到底咋样了?”
我被他看的心口乱跳。
怕露馅,赶紧错开目光,看向别处。
“我刚说的就是实话呀。”
顾重“哧啦”就把手里的纸死了,“这皇帝不能要了,等我消息。”
我拽住他,“你想干吗?”
顾重回身时,脸上的坚毅和狠绝,让我瞬间后悔对他撒了谎。
而他的话,更是让我如雷轰头,“我周旋于朝堂,就是为了娶你过门,要是娶不到,我就把那朝堂炸了,谁爱死谁死,我带你离开这里。”
虽然我又美又飒,此时还是被顾重吓到了。
从他的表情和言语,我清楚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至于怎么炸,炸后又该如何,他应该也早就想好了。
陛下身边那个首辅,未必就真的一心为陛下着想。
还有大内统领,我让家丁打顾重时,他好几次都差点出手。
顾重,他早就安排好了人。
所以我不能放他出去。
两只手都拉住他的袖子,“为什么一定是我,我们只是戏言婚约。”
顾重反握了我的手腕,“婚约哪有戏言,说了娶你,就是一定要娶你。”
“为什么?”
“因为你本来就是我妻子呀。”
“……本来就是、你妻子?”我疑惑地看顾重。
他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挣扎了一瞬,突然又松口气。
“知笙,你先告诉我,五皇子的事是不是真的?”
我没说话。
他急了,“说呀,如果是真的,一刻也不能再耽搁,我得马上去安排,其它事回来再跟你详说。”
这事,还挟持住我了。
顾重更不像在开玩笑。
我怕他真出去闯了祸。
不甘坦白,“没有,陛下只是同意让安清入三皇子府里,没提我。”
“呼 !”
顾重长长出了一口气。
竟然也没怪我。
还反过来安慰我,“今天的事虽都在掌控当中,但你意外在陛下跟前露了面,还是要小心。”
说起这个,我还真有点气,“不是你让我露面的?”
顾重低头,“我错了。”
“哼!”
他的心思我还是能琢磨出几分。
天天在陛下跟前装怂扮可怜,安清咄咄逼人说他是情郎,他也不分辩。
维持自己形象的同时,把我引出去。
在陛下眼里,我们两个现在就是一个怂蛋,一个泼妇。
什么上京第一美人,手握谢家财富。
只要冠上“泼妇”的名头,以后就别想嫁出去了。
到时候顾大人再冒死进谏,说他愿意娶我。
估计陛下都松口气。
烫手山芋甩到了自己臣子的手里,还是对他服服贴贴的臣子。
完美。
这个心计小人,败坏我名声,又骗我入局。
可气。
我甩了顾重的手。
他被他麻利抓回去。
他灯光灼灼,烫热了我的脸。
“你不是要听安清的事吗?我现在跟你说。”
这个我还是很感兴趣的。
乖乖被他推到椅子上,看着他把撕破的纸张捡回来。
一边在桌上铺平,一边开口:
“我们三个,其实是进入了一个超时空的剧本杀,在这个剧里,别人都是假的,只有我们三个是真的。”
我没听太懂。
顾重也并未在此多解释,他纠结着另一件事。
“我和安清都记得原来的事,为什么你会忘记?”
我试着提醒他:“会不会是你认错人了,我跟你们根本不是一伙的?”
“不可能,”顾重立刻反驳,“我认错谁,也不会认错你,我们可是真夫妻,同过床还差点生了娃。”
我:“……”
这个登徒子。
顾重见我生气又忙着过来哄。
“你别生气呀,我说的都是真的,但你忘记剧本这件事,肯定是被人算计了。”
“安清?”
我们俩同时说出这个名字。
又在彼此眼中看到肯定的答案。
我不得不问安清是谁了。
据顾重交待,安清是我大学室友,第一次见他,就开始纠缠不休。
我眯起眼,“你还挺招人喜欢?!”
顾重板脸,“你知道被绿茶精追有多可怕,我急着跟你结婚,就是想离她远点,没想到最后,还是掉进这个剧本里。”
他说的事,我半信半疑,只是顺着话头往下问,“那现在怎么办?”
顾重默了几秒,“在剧本里杀了摆布本剧的人,回到现实。”
这是我与顾重说话最多的一晚。
过去他虽拿着与我有婚约的引子,常来我家。
可明里我是谢家的大姑娘,他是朝中重臣,我们是不能频繁接触的。
有婚约也不能。
暗底里,我的贴身侍卫,也防他如贼。
如不是我还要用他户部的资源,别说翻我的院墙,就是谢家的西南角,他也别想进来。
然而今晚,我们却说了另一个世界的人和事。
一个我完全不懂,却又生活在其中的世界。
按顾重的说法,只要安清在剧本里合理的死亡。
我们就能回去。
我抬眼看向门外,被夜色笼罩的院子,还有院子里人。
这些,都是假的吗?
安清入我谢家门的第二天,三皇子就上门提亲。
凭她的身份地位,王妃是不可能的。
仗着有几分热度,还有她自己的机灵,在没办法摆脱这个安排的前提下。
安清给自己挣了个侧妃的位置。
皇子府的轿子,把她抬离我谢家大门时,安清看我的眼神像刀子。
“谢知笙,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
那时,顾重就在我身后不远。
被影壁墙挡住,他应该也能听到安清的话。
所以安清的轿子离开不久,顾重也迅速离去。
上京从这天开始,就热闹起来。
谢家的生意频繁被人破坏,铺子被偷砸烂更是常有的事。
安清还以王妃的名义,把我往三皇子的府里请。
她一直有龌龊之心,想让三皇子对我下手。
从我家的家宴开始,到她入三皇子府。
大概她以为,只要我失身给三皇子,顾重就会娶她。
事实却正好相反。
安清目的明显,行动迅速,直接也加快了顾重的反击速度。
他向陛下请示,下礼来我家提亲了。
礼单递上来的同时,还加了份圣旨。
这谁敢拒绝呀。
我母亲是跪着接礼单的。
回头还来安慰我,“知笙,顾大人看上去虽然老实些,但年纪轻轻,能在朝中混到户部,定是有过人之处,且对你也算真心,你嫁与他,娘放心。”
我想到他们可能都是假的。
心里酸楚的不行。
我们这边还没把订亲的礼物摆放好,安清就又上门来。
说三皇子的生辰快到了,让我谢家备一份厚礼送去。
礼我不怕,但我怀疑她会从中捣鬼。
果然,这天晚上顾重捎来消息。
安清准备在我送的礼上,做大逆不道之事。
到时她还会把新帝引来,给我谢家安个谋反的罪名。
顾重说:“此事你别管,我来准备。”
我乐意当甩手掌柜。
一个月后,三皇子府寿宴。
满堂皇家子孙和朝中官员。
还有妆扮以后,别人依然知道他是皇帝的陛下,明着祝寿,暗里查探自己的儿子。
我是第一次,以顾重未婚妻的身份,也踏进这座府门。
各样寿礼进府,安清皮笑肉不笑的截住了我家的。
三皇子与她并排而立,目光却在我身上打转。
顾重也是第一次,没当众扮怂,拦住了他们要开礼箱的手。
“殿下,寿礼送到您的府上,按说您随意什么时候开都可,然而今天这份礼,比较特殊,还是您私下过目比较合适。”
三皇子推开他:“既然是寿礼,就没有不合适看的,开箱。”
他大手一挥,下人们一涌而上。
到此时,安清还记着帮顾重脱身,“这礼是谢家谢知笙送来的,顾大人还是站的远点,别沾了自己的身。”
顾重也杠上了,“我与谢家大姑娘已然结亲,从此便是同气连枝,这礼,是我们两府备下的。”
好家伙!
把“两府”都抬了起来。
户部尚书府的礼,份量本身就比礼重。
那可是皇家的钱袋呀。
三皇子有了担忧。
看得出来,他也是怕死的。
但安清一心想整死我,也把事情架到这个位置,别说满朝皇族和臣子看着。
就是乔装的新帝,也早早站了有利的位置。
这箱,不开也得开。
空气凝滞,下人们手摸着箱边,眼睛却瞄向三皇子。
三皇子心虚的眼神,在看他父皇。
安清等不及了,推开下人,亲自动手。
“哗”地一声,把箱盖掀翻在地。
箱内一片澄黄闪了每个人的眼。
我眯眼细看后,拼命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笑出生。
顾重这弄的是啥?
一层黄色的彩纸?
安清还不甘心,“哗啦”一声把彩纸掀掉。
行吧,底下铺着石块。
在石块中间,放着一个卷轴。
看着是个贵重的。
众人的目光也都聚到了上面。
安清已经快速拿出来,且第一时间打开。
展开的纸卷上,连墨都是新的,还晕染开一块。
一副写的不太好的字,映入众眸: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我的头突然像被重物击中,痛到呼吸都要停了:这诗词好熟呀!
顾重在我晕倒之前,扶住我双肩。
三皇子府的寿宴是怎么结束的,我并不知道。
因为我真的晕了。
醒来时,已经在自己的屋内。
身边只有顾重。
他很小心,“知笙?你……”
“顾大人,我睡了多久?”
他的眼中划过瞬间的失落。
但还是回答我,“两个时辰,我们已从三皇子府离开,现在在谢家。”
我按了按鬓角,“安清怎样?”
“大闹寿宴,被幽禁三皇子府。”
这就说明她还死不了。
我们也回不去。
我撑着身体坐起来,“我母亲呢,她知道我晕倒,着急坏了吧?”
顾重起身。
不一会儿,我母亲带着谢家姐妹进来,个个眼睛发红,明显是哭过的。
我心里也挺难受,多说了几句安抚的话。
让她们离开时,最小的妹妹突然跑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说,“大姐,你今天好亲哦。”
我摸她扎了羊角辫的脑袋,“我以前不亲吗?”
“也是亲的,但以前都板着脸,我都不敢跟你说话。”
顾重看我的眼神又复杂了。
跟我们预料的一样。
安清幽闭三皇子府,不过是做个样子。
没几天便又出来了。
她贼心不死,一心想把我弄死,霸占顾重。
所以恢复自由身后,继续来谢家找我的茬,还以各种名目,会见顾重。
顾重私下里跟我商量,“不能再任她胡作非为下去了,这事必须马上结束。”
说这话时,他眼里又带着担忧。
我知道他担心什么。
他怕把安清弄死,我们回去他说的现代,我依然没有关于他们的记忆,只知道自己是谢家大姑娘。
或者,只有他们能回去,因为我没有记忆,根本不能离开这里。
这也是他迟迟不向安清下狠手的原因。
我心下幽幽,再瞒着他,就不厚道了。
便问他,“顾重,玩剧本杀是我们两人商量好的,安清怎么会知道?”
他先是一怔,之后脸一下子笑开,扑过来就抱住我。
门口的侍女惊的差点栽倒地上。
挣扎着扶住门框,还怕我名节受损,急着唤:“姑娘……”
“没事,你先出去。”
门在她身后关上。
顾重的唇也贴了上来。
是真夫妻,他能在我失忆的时候忍这么久,发乎情止乎礼,我也是佩服的。
所以,窗纸捅破的一瞬间,热情就上来了。
一发不可收拾。
到我们终于说回安清时,外面的鸡都叫了。
顾重靠在我肩头,像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小朋友:“知笙,你能回来,我真的,太开心了。”
我揉了一把他脑门,“赶紧想办法回去吧。”
这个剧本里的世界,本该没有安清的。
我们离开,一定要把她一同带走,还给剧本一个原来的世界。
我们还未行动,安清先来了。
她似乎一直都比我们着急,从进入这个世界,就处处主动。
在上京里扬名,进入谢家,在新帝面前露脸,又与三皇子搭上。
她太着急成功,反而破绽百出。
所以,她又一次带着三皇子侧妃的名头,毁了谢家的一个布庄时。
京兆府尹动手把她抓了。
三皇子立马派人去府衙要人。
一行人进去,又一行人出来。
气势汹汹变成低眉顺眼。
安清是“妖女”的名声,怎么在上京传开的,又传到陛下耳中,无人去深究。
但有一点大家都明白。
陛下是不允许有“妖女”存在的。
新帝登基才几年,就在上京之中,天子眼皮底下,闹起妖女,传出去会让民心不稳。
所以安清必须死。
以破坏上京治安的罪名,得到一杯带毒的酒。
她死之前,我和顾重去牢里看她。
彼时安清已经进入颠狂状态,“不可能,我明明改了剧本,怎么会这样,你们不可能在一起,顾重是我的。”
我转脸看顾重,“她是真的爱你。”
顾重:“……她是真的有病。”
其实安清很可怜。
我与她是大学室友,她家境不错,但父母离异。
所以她从小有花不完的钱,却没有爱。
进入大学后,谈过一次恋爱,结果被那男人骗身骗心又骗钱。
虽然最后报警把人抓起来了。
但她受的伤却并未好。
谁也不知道顾重怎么投了她的眼,从她第一次在宿舍楼下遇见他开始,就认定了,她与顾重才是一对。
我是那个外来者。
安清使尽手段,想让我们俩分开。
那时候我与顾重在一起已经三年多,两家家长也见过面,已经在谈论结婚的事了。
所以安清的那些手段,顾重一楖不理,还厌烦的很。
剧本杀,是我们两个结婚度蜜月时玩的。
当时未多想,只凭一时兴致,现在看来,应该是早有阴谋。
我看着牢里发狂的安清,问她,“如果你在剧本里死了,还会回到现实吗?”
她猛地转过头,瞪我的眼睛好像眼珠都要掉下来,“我不会死,该死的是你谢知笙。”
“……”
为了查底,我只能换种方式,“那我在剧本里死了,还能回到现实吗?”
“哈哈哈,当然不能,我费那么大劲把你弄进来,就是想把你弄死在这里,现实世界杀人是犯法的。”
我按住脑门。
她还知道杀人犯法。
挺清楚的嘛,怎么这点爱来爱去的破事就想不明白。
在现实社会里,有钱不比什么都好?
小鲜肉都一大把一大把的。
我和顾重可是两个苦逼小职员,辛苦上一个月的班,没有安清一个月的零花钱多。
她怎么会看上顾重?
她要是看上我,我当场分手跟她过。
但该说不说,这个剧本杀的秘密,还在安清的手里。
我们要怎么回去,怎么把她也活着带回去。
还得靠她。
一周后,顾重通过关系,把安清从牢里捞出来。
放进他家的一个院子。
为了得到安清的信任,直接告诉她我已经死了。
她可以跟顾重在一起。
当顾重问她,怎么回到现代时。
安清“哈哈”大笑:“谢知笙都已经死了,我们还回去干什么,你如今是顾大人,我是顾夫人,我们相亲相爱过一辈子多好。”
顾重:“……”
窗外偷听的我:“……”
又花了半个月时间,总算从安清的项链里,发现了一个机械表芯。
上面有指针,却没有点数。
目前指针的指向,是几个文字:宅院深深。
正是我们穿越剧本的名字。
“是不是把针拔开,我们就能回去?”我问顾重。
他摇头。
比我还懵。
可安清已经追了过来,“还给我,该死的你们,快还给我……”
她下手来抢。
我和顾重拿着表盘想跑。
三人一扯,手全部按到表盘中间。
天旋地转间,眼前的场景一下子就换了。
入眼是现代的楼房,旁边还有摄影机,和一个场所码。
我们回到剧本杀的入口处。
我和顾重欣喜而泣。
他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我手机:“快,打电话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安清呀,看她现在在哪儿?”
我打遍了所有可能知道安清的电话,竟然没一个人知道她是谁。
大学的室友还问我:“知笙你是不是记错了,你说的那个床位,一直是空着的。”
安清她,终归是消失在自己编造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