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 第二章 在线阅读
逢春
裴致想拉我，手却僵在半空。
因为周钰，她在喊肚子疼。
最后，还是值班的护士将我扶起。
裴致心虚地对上我的眼睛。
「颜颜，你又生病了吗？怎么来医院了？」
周钰不满地扯了扯他的胳膊。
「阿致，我们的宝宝刚刚踢我了，他说他饿了，我们一起去吃大餐好不好嘛。」
裴致闻言，神色软了下了，眼睛里尽是温柔。
我咬了咬唇，没有搭理裴致。
但这时，突然有人喊我。
「许颜女士是哪位？」
裴致指了指我。
「护士，她怎么了？」
「你是她丈夫吗？人流手术都不知道？」
霎时间，裴致瞳孔放大，眼眶红了。
12.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裴致死死拽着我的手腕，将我拉到无人的电梯里，眼中翻腾的怒意似是要将我吞没。
「裴先生，你弄疼我了。」
我抽回手腕，冷然道：「我怎么样，与你无关了。」
「可这是我的孩子！」
「可是我不想要了！」
数日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快要爱上你了，真的。」我收回眼泪，哽咽道：「但是现在，一切都没了。」
裴致的眼泪在眼眶打转，沉默许久，他咬牙切齿道：「你说你从来没爱过我？」
电梯到负一楼停下。
我不耐烦地扯回胳膊，跑出电梯。
裴致三两步跟上我，将我打横抱起，语气不容拒绝：「复婚。」
我握紧拳头捶打他，用尽了力气折腾。
他将我塞进副驾驶，要驾车离开，周钰突然出现。
裴致猛地急刹。
安全带勒紧了小腹，一阵坠痛感袭来。
裴致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下车去找周钰。
车门没关。
我听到周钰带着哭腔质问他：「阿致，你又要抛弃我吗？」
裴致神色慌乱，「阿钰，对不起……颜颜她——」
「她只是我的替身！你爱的其实是我，对不对？！」
周钰面目狰狞，像是下一秒就要爆发了。
小腹坠痛得厉害，我解开安全带，扶着车离开，双腿却不听使唤地瘫软。
摔倒瞬间，有人揽住了我的腰。
看清那人的瞬间，我才发现自己哭得支离破碎。
好久不见啊，齐向舟。
13.
五年未见，他却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
「怎么哭了？」
齐向舟将我扶靠在车上，抽出一张手帕纸递给我，「还和高中一样爱哭啊。」
他微微勾唇，笑起来的样子仿佛带我回到了那年夏天。
因为成绩被班主任骂，我解开校服扣子，将头埋到衣服里哭。
一阵清凉的风自身侧扑来，我缓缓回头，看到了一瓶柠檬冰饮。
冰饮后，是齐向舟阳光明媚的脸。
他朝我晃了晃手，笑着说：「别哭了，请你喝你最爱的柠檬冰饮。」
可惜，只有我一个人被困在回忆里。
我接过手帕纸，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别扭地说：「谢谢。」
「你……怀孕了？」齐向舟惊讶道。
我低头，看到自己的手不自觉护在小腹上。
我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那你丈夫呢？没陪你一起来吗？」
我下意识瞥了一眼裴致。
齐向舟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
周钰正死死搂着裴致的腰，不让他动弹。
我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难堪。
齐向舟不在的日子，我过得很不如意。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离婚了。」
然后又小声说：「我解脱了。」
齐向舟咬牙，拳头紧握。
裴致像是受到了挑衅，他大力掰开周钰的手，大跨步走过来质问齐向舟：「你哪位？」
齐向舟轻蔑地盯了他片刻，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然后头也不回地拉着我走了。
进电梯的瞬间，我听到周钰说：「阿致，她突然查出怀孕，那个男人又和她那么亲密，你就没有怀疑吗？」
我苦笑。
自始至终，我们都把对方当替身。
只是，我陷得有些深罢了。
14.
齐向舟带我做了一遍检查，没什么大问题。
人流手术过了时间，我得找下个时间约。
我在齐向舟的副驾驶座上坐了很久。
他把我送到公寓楼下，却没有开车门锁。
沉默许久，我率先打破沉默：「我没事的，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有分寸。」
齐向舟握了握方向盘，抿唇道：「对不起，我以为你过得很幸福。」
闻言，我愣了一瞬。
眼泪快要溢出眼眶，我笑着转移话题：「很晚了，再不回家，你老婆该担心了。」
「我还没结婚。」齐向舟答得很干脆。
心突然抽了一下，我咬了咬唇，又说：「你和你女朋友那么相爱，也该结婚了。」
齐向舟沉默了会儿，刚要张口说话，手机铃声响起。
是他的。
我余光瞥到备注——honey
眼泪瞬间决堤，我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自己打开了车门锁，头也没回地留下一句：「你回去吧，我上去了。」
等我走到楼道的窗户边时，齐向舟早已走了。
我想，他一定很怕他女朋友担心吧。
我浑浑噩噩地从包里拿出钥匙，抬头却发现门没关。
灯亮着。
15.
「怎么现在才回来？」
刚推开门，我就看到裴致坐在沙发上，一脸冷意地质问我。
这间公寓是我和他在一起前租的，一直没退。
我偶尔会回来住。
可我忘了，裴致也是有钥匙的。
我耐着性子，一遍遍重复：「我们已经离婚了。」
「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钥匙还给我！」
裴致突然发怒，起身拽住我的手腕，将我甩到沙发里，欺身压了下来。
他死死按住我：「你是不是早就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了？今天是不是他陪你去的医院？你是不是喜欢他？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说！」
眼泪流进耳蜗，我麻木地盯着天花板，没有回答。
裴致越来越粗鲁，他甚至掐住我的脖子，发狠道：「他就是齐向舟对吗？」
我一愣，皱紧眉头看着他。
裴致冷笑，「果然是他。」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
「许颜，从你和我在一起那天起，你的一切我已经了如指掌。」
「你答应和我在一起，也是因为他吧，因为我和他长得像，对吗？」
裴致一连串的质问让我的大脑一片混沌。
他还在不停逼问我。
最后，我崩溃到大喊出声：「是，我喜欢他，喜欢得快要死掉了！」
「你不也是吗？!」
裴致怔住，眼眶渐红。
我望着虚无的窗外，哽咽道：「我们都把对方当替身，现在，我累了，我们都放过彼此吧。」
「做梦。」
「许颜，你这辈子都别想和齐向舟在一起，你只能是我的!」
16.
裴致一脚踹开书柜，找到我的户口本，又夺走我刚拨通电话的手机。
那头是齐向舟的声音：「不舒服吗？」
裴致捂住我的嘴，我只能发出呜呜声。
手机被他摁关机，我整个人都被他拖着走。
「回家，明天复婚。」
推搡下，我小腹撞到了柜角。
绞痛感直击腹部，疼得我发昏。
我只能央求：「我好疼，真的好疼，快放开我……」
裴致却以为这是我想要摆脱他的说辞。
他正打算将我抱起，周钰推门而入。
在我刚回来看到裴致时，我就给周钰发了消息。
让她带裴致走。
「阿致，你在做什么？」周钰眼眶微红，委屈极了。
裴致在她面前向来乖巧，可这一次，他却对她发了狠。
「这没你事儿，滚回去！」
周钰被吓了一跳，泪水夺眶而出。
她捂着小腹，哭成泪人，「你不要我和孩子了吗？」
裴致没理她。
周钰恼羞成怒，拽着我的手腕质问：「你不是说你不爱他了吗？你为什么还要纠缠他？！」
我疼得发昏，脑子混沌不清。
我没想到，周钰为了陷害我，竟然直接往后摔了下去。
地上一片红。
我咬着唇，自言自语：「不是我……我没推她……」
裴致彻底爆发。
他用力将我甩到一边，抱起周钰，语气发颤：「阿钰，我这就带你去医院，你坚持一下，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然后，他朝我投来一记眼刀，眼神狠戾：「滚，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方才裴致那一推，彻底断送了我肚子里的小生命。
他没看到，那一片红里，有一部分是我的。
疼晕过去时，我好像听到了齐向舟的呼喊声。
17.
我再醒来时正在挂点滴。
齐向舟坐在病床边，一脸沧桑，像是一夜没合眼。
见我转醒，他长舒了一口气，张了张嘴，想安慰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盯着花白的天花板，哑着嗓子，慢慢道：「这样也好，一切都结束了。」
我终于可以做我自己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向耳蜗。
齐向舟慌乱地握住了我的手，安慰道：「我会陪着你的。」
我不语，默默收回了手。
齐向舟，你怎么能陪我呢，你可是要配天之骄女的人啊。
18.
大三开学那天，齐向舟突然给我发消息说：「我来你们学校了，有时间见一面吗？」
暗恋的苦涩搅入了蜜糖，让我断不了，舍不得。
我买了一大堆他爱吃的零食，在校门外等他。
看到他那一瞬间，我的心雀跃得平静不下来。
可他身边却站着一个陌生女孩。
那女孩漂亮，气质好。
一颦一笑都很温柔。
我知道她脚上的那双高跟鞋。
那是M家新上新的款，两万多一双。
我低头看着自己有些发黄的小白鞋，自卑地躲开了他们。
齐向舟接连给我发了很多条消息，问我在哪儿。
我问室友借了一条水蓝色裙子，又摆脱她帮我化了一个淡妆，以此来消减我内心的自卑感。
可在礼堂看到那个女孩犹如黑天鹅一般款款起舞时，我还是溃败了。
原来，她是我们学校校长的女儿，在隔壁A大读研一。
是个不折不扣的校园女神。
19.
「你好，我叫温莫寒，很高兴认识你。」
她站在舞台上，弯腰朝我伸出手。
我偷偷地将手背在身后擦了很久，小心翼翼地回握住了她的手，皮笑肉不笑：「你好，我叫许颜。」
她笑得开朗，问齐向舟：「这就是你经常提到的高中同学吧，真的好文静啊。」
「欸，许颜，向舟他高中是什么样的啊，能和我说说吗？」
我羞得手足无措，低着头想找地缝钻进去。
齐向舟扯了扯我的马尾，笑得颤声：「她不经逗，你说话注意点儿。」
温莫寒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哎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瞧你护短的。」
他们两个人，已经熟悉到可以互相打趣的地步了。
而我和齐向舟分别的这三年，只见过三面。
我们之间，话题少得可怜。
愣神间，突然有人惊呼：「学姐，好久不见，你终于舍得回来看我们了！」
循着声音望去，几男几女惊喜地跑到温莫寒身边，对她嘘寒问暖。
这场面我融不进去，便默默地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齐向舟跟着坐在我旁边。
「过得怎么样？」
他问。
「还行。」
之后是久久的沉默。
「嗯……第一次看你穿裙子，挺好的。」
「谢谢。」
我们好像两个刚认识的人，局促无措地在一个狭小空间里寻找自己最舒适的点。
温莫寒喊齐向舟。
他没犹豫，欢快地跑了过去。
19.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在A大的学弟齐向舟，计算机系的系草，专业能力一绝。」
温莫寒笑得骄傲。
有人喊：「这不是系草吧，应该是校草才对啊！」
「学姐，你和齐学长不会已经在一起了吧？」
「真的吗？！齐学长这么帅，学姐又这么漂亮，真是太般配了。」
温莫寒羞涩地看了几眼齐向舟，小声说：「别调侃我们了，向舟现在在保研的关键阶段，还是学业为重。」
齐向舟侧对着我，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嘴角微微勾起。
这就是心照不宣吧。
舞台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覆上了一层柔光。
真好，真般配。
眼泪快要止不住，我慌乱起身，跑出了礼堂。
我没看到在我落寞低头的瞬间，齐向舟朝我投来的眼神。
20.
我跑出礼堂，跑进厕所。
高中三年我隐藏得很好，没有人知道我喜欢齐向舟。
他们只当我们是比较要好的朋友。
或许在他们眼中，我压根配不上他。
……
从厕所出来时，手机上有几个齐向舟的未接电话。
也有一连串的信息。
最后一条信息是：【抱歉今天不能陪你吃饭了，我导师的项目还在推进中，我需要回去进行数据研究，下次见，还有，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短信时间是13分钟前。
这一刻，懊恼压过了自卑。
我飞快朝校门跑去。
我还想再见他一面。
可我还是去晚了。
校门外到处都找不到齐向舟的身影。
我落寞地回宿舍。
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女生。
「对不起。」我低头道歉。
对方却冷嗤，「是你啊。」
我仰头，看到了温云商。
也是校长的女儿，应该是温莫寒的妹妹。
我不记得自己和她有交集，便疑惑问道：「我……怎么了？」
温云商拍了拍裙子上刚刚被我碰到的地方，然后高傲地说：「你喜欢齐向舟吧。」
我哑然，羞红了脸。
「我警告你，你可不要痴心妄想。」
随即，她翻开一张照片给我看：「你自己看，我姐姐和齐向舟多相爱啊，你个土丫头要是有自知之明，就最好别去打扰他们。」
照片里，齐向舟搂着温莫寒，低头吻她。
泪水瞬间决堤。
我狼狈地逃跑。
温云商在身后大喊：
「齐向舟以后可是要保研到顶级Q大的，我爸会帮他，你爸呢？能帮他什么？」
是的，我爸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帮不了他。
而齐向舟是立志要创新算法进行创业的。
在这个行业，没有背景，只能被海里翻腾。
后来，我换了手机号，又认识了裴致。
因为他的脸，渐渐沉迷。
到后来嫁给了他。
这么多年，我再没有齐向舟的消息。
巧的是，他因为工作调度，调来了这座城市，空降成GM公司的首席执行官。
或许是上天看我过得太苦了，想要让我再见见他。
21.
出院后，我退了之前的房子。
短时间内找不到住的地方，齐向舟坚持要我住在他那里。
他说：「我经常住在公司，不回家，房子闲着也是闲着。」
我怕他女朋友多想，想拒绝，他无奈道：「这样，我租给你可以吧，按市场价半价。」
我这才答应下来。
这里安静清闲，确实适合我静下心来做设计。
半年前有个海外的顾客在我的社交平台找到我，说要我帮忙设计一款男士腕表，她要当做礼物送给朋友。
这款腕表的稿图，我已经完成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因为没有缺乏灵感，所以搁置了。
现在正好有时间可以继续设计。
我清静了一周，那个海外买家突然打来电话。
「三天后我会回国参加拍卖会，我们拍卖会上见。」
这人的声音，我总觉得有些熟悉。
22.
去拍卖会的事，我没告诉齐向舟。
当我敲响二楼会员包间的门时，裴致突然带着周钰出现。
他们手上都戴上了戒指，看来是好事将近。
周钰一上来便讽刺我：「许颜，你怎么会有这个地方的邀请函？该不会是翻墙进来的吧？」
我没说话，从包里抽出了我的邀请函，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我的名字。
裴致冷笑：「我说了，别让我再见到你。」
周钰上次没有流产，所以我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
我将邀请函塞回包里，给那位神秘买家发了消息。
然后对裴致说：「我不是来找你的。」
他冷呵，挑眉看了下房间号，「你敲的是我房间的门。」
我一愣，翻开手机查看房间号。
那位买家的房间在隔壁。
我皱眉，又去敲了敲隔壁的房门。
「许颜，你别再对阿致死缠烂打了，他不爱你。」周钰吃醋道。
裴致揽住她的腰，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调笑道：「她啊，比不上你的。」
「说吧，来找我是要钱的？」
裴致很得意，恨不得我下一秒就跪在地上求他。
咔嗒一声，隔壁房门打开。
下一秒，我愣住。
那位买家不是别人，是齐向舟和他女朋友，温莫寒。
23.
岁月不仅没有在温莫寒脸上留下沧桑，反而给她施加了许多风韵。
一见到她，我的自卑感就油然而生。
我不敢看齐向舟的眼睛。
「许颜，是你吗？」温莫寒先开口问。
「嗯，温小姐，好久不见。」
「你是……温莫寒温律师？」周钰惊喜问道。
「嗯，是我。」
「你好，我是你的粉丝，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了，真是太巧了。」
温莫寒笑笑不说话。
刚刚的事，她大概都听到了。
我尴尬一笑。
温莫寒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以相处，她握住我的手捏了捏。
笑得温柔：「学妹，这么久没见了，我还挺想你的。」
「我们进去聊。」
「等一下。」周钰出言拦住我们，「温小姐，我想你可能不知道你这位学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的学妹我不了解，难道你比我还了解？」
周钰噎住，还要说什么，齐向舟挡在我们面前，冷然道：「如果你不想秘密暴露的话，就尽管来招惹。」
周钰瞳孔震惊。
裴致挡在她面前，挑衅道：「当个接盘侠挺好的，你说是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齐向舟不怒反笑，竟然连连应声：「你说得挺对的。」
然后，他若有若无地看了眼周钰。
周钰浑身战栗，借口肚子疼，拽着裴致走了。
24.
包间内，我们三人相顾无言。
我把设计稿交给温莫寒后打算离开。
齐向舟拦住我：「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我犹豫了很久，最后咬牙：「没有。」
齐向舟颓废地靠在沙发上，似笑非笑：「今天我找家政阿姨去打扫了一下卫生，你住得也会舒心一些。」
「不了，我要离开了。」
「你要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总之，不想留在这里了。」
我整理好情绪，深吸一口气，「谢谢你啊。」
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谢谢你给我平凡的生命带来了光亮。
25.
我回到别墅收拾行李。
但是我太累了，躺在沙发上休憩时，我睡着了。
睡的很沉。
我梦到了齐向舟。
梦里，他喝了很多酒，整张脸都是红的。
他语无伦次道：「许颜，许颜，你能不能别走啊……」
我捧住他的脸，轻轻摩挲，想要将他整个轮廓全部印记在心里。
我哽咽道：「齐向舟，我好喜欢你啊，真的好喜欢。」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嫁给别人，为什么不等我？」
「因为，因为你有女朋友了，她很漂亮，很优秀，我比不上。」
齐向舟擦了擦我眼角的泪：「我没有女朋友，我自始至终只喜欢你一个，你现在知道了吗？」
果然，梦都是反的。
现实中的齐向舟不爱我。
那就在梦里，让我放纵一次吧。
我们在沙发上尽情拥吻。
我不憧憬柏拉图式爱情，我只想在真实中宣泄冲动。
这一切都好真实。
直到门铃响起。
梦该醒了。
我缓缓睁开眼，却还是看到了喝醉的齐向舟。
「还是梦啊。」我自嘲地笑道。
「不是。」
梦中的齐向舟突然开口。
我蒙了。
26.
直到温莫寒告诉我：「国外那几年，他想你想得都快疯了。」时间我才反应过来。
原来刚刚不是梦。
温莫寒的确喜欢齐向舟。
可齐向舟那天在礼堂里说的话是：「我有喜欢的人了，就在这里。」
这句话让别人误以为齐向舟喜欢的是温莫寒，可她知道，他喜欢的是那个坐在角落里垂头丧气的女孩。
后面那女孩结婚了，温莫寒一直陪在齐向舟身边，想着有一天他就能回头了。
可直到现在，他也始终无法走进他心里。
「腕表的确是我想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可是你现在单身了，他有机会了，所以我该退出了。」
……
温莫寒的话让我的脑袋晕乎乎的。
齐向舟喝太多，早已睡了过去。
心慌意乱下，我拖着行李箱连夜离开，找了个酒店住下。
彻夜未眠，清晨七点多洗漱的时候，齐向舟打来电话。
我没接。
他又一连串打了很多个。
我无奈，接了一个。
「你在哪儿？」齐向舟问我。
「我、我已经离开了。」
对面长久地沉默。
我准备挂了电话，齐向舟又突然出声：「许颜，你不知道，我在国外的时候，经常做和你有关的梦，醒来后，我就会想你想到难熬。」
「你一时间难以接受，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下去。」
「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陪着你，你不需要，我就会像朋友一样离开。」
嘟嘟声响起。
电话挂断。
我的心狂跳不止。
可我还是犹豫了。
我太懦弱。
27.
我舍不得离开这座有齐向舟的城市。
推掉了大部分工作，在酒店窝了很久。
裴致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在酒店楼下堵住我。
他没有了往日的暴躁，反而是哭着向我道歉，央求我的原谅。
「颜颜，求你别离开我，我错了，我根本不爱周钰，我爱的是你。」
他固执，我根本甩不掉他。
「我们复婚吧，我以后一定对你和宝宝好。」
「孩子不能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这一次，我拨通了齐向舟的电话，然后平静地对裴致说：「孩子没了。」
「怎么……会？」裴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上次，周钰来的那次。」我说。
裴致崩溃大哭，张开双臂想抱我。
被我侧身躲开。
「你来吗？」我问电话里的齐向舟。
他答得干脆：「在路上了，等我。」
28.
齐向舟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裴致如临大敌，要拉着我走。
这次，齐向舟紧紧搂着我，语气坚定：「请你远离我未婚妻，她这人，怕狗。」
裴致瞋目切齿，红着眼睛嘶吼：「她是我的妻子，你个杂碎给老子滚开!」
「你配不上她。」齐向舟一脚将他踹翻然后打了报警电话。
裴致因为闹事被带走。
是周钰把他领走的。
再见面，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刻薄。
我也没有心思和她争辩，拉着齐向舟走了。
我们一路无言，却手牵手走了很久。
直到走到天桥上，可以俯瞰车流，我闭上眼，静静感受凉风。
好久都没有这样轻松的时刻了。
「许颜。」
「嗯？」
「闭上眼。」
我乖乖听话闭上眼睛。
下一秒，唇上一片清凉和柔软。
我再也克制不住，踮脚搂住了他的脖子。
我们在天桥上深情放纵，要把缺失的这么多年一一补回来。
29.
我和齐向舟结婚那天。
一对夫妻意外去世的消息上了新闻。
后来我才知道，这对夫妻是裴致和周钰。
他们的车在新海路坠落悬崖。
周钰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没能留住。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人这一生，大多数时间都在庸人自扰。
……
裴致的父母来参加婚礼。
他们没为难我，塞给我一本日记本就走了。
当晚，我突然想起来这本日记本，好奇打开。
上面写着裴致每天的点点滴滴。
还有我的。
他说：「我一直以为自己娶许颜是因为她长得像周钰，可当我得到周钰时，我竟然难以自控地想她。」
「她怀孕了，我要做爸爸了，没人知道我有多欣喜雀跃，我后悔和她离婚了。」
……
「原来周钰从没爱过我，她回来，是为了利用我。」
翻看日记时，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裴致说他爱我。
可我只感受到了控制欲和占有欲。
于是，我在齐向舟洗完澡前，把这本日记本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
和过去彻底告别。
此后，我要拥抱新生活。
30.
三年后，我又有了身孕。
我的设计稿也被一家知名公司看中，一掷千金购买版权。
齐向舟的事业也一帆风顺。
一切都很美满。
那天下班，他在公司楼下等我。
怀里揣了热乎乎的烤红薯。
「烫，我给你吹吹。」
我笑着嗔怪：「那你为什么要把它捂在怀里啊，放在外面用冷风吹不就行了。」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齐向舟边吹边漫不经心答道：「高中我也是这么给你吹的。」
我怔住，随即幸福地笑了。
原来这些点点滴滴的事，不只有我记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