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是推我进火坑吧!》 第2章 在线阅读
11.
面对满地狼藉,全屋没一个人动。
所有人安静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朝我看来。
「你、你疯了吗!」
舅舅抓狂。
我微笑颔首:「对啊,我疯了,这可怎么办?」
舅舅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终于忍不住去找了外援。
「妈,你看看,这就是你口口声声乖巧懂事的外孙女!我这费心费力给她介绍对象还不都是为了她好?可她呢?居然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掀桌子!」
无能狂怒地舅舅,暴跳如雷看向姥姥。
我也一道面无表情朝着姥姥看去。
姥姥看看舅舅又看看我,看向我时的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毒恨意。
但她到底比她儿子会做戏,避开我的视线,姥姥忖度着开了口:「苒苒啊,你舅舅说的没错,这女孩是该趁年轻抓紧时间结婚生孩子,咱们做女人的,伺候公婆丈夫,照顾孩子操持家务才是咱们的本分,你别好的不学学坏的,一天天的净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儿。」
可以啊,不愧是养出废物儿子的人,能说出这种话,不知道的还当她现在还裹着小脚呢。
不过听这母子俩话里话外,他们还真是对我那位,早就实现财富自由的大表姐怨气十足啊。
姥姥越说越来劲儿,一个冷不丁,就把自己的心里话也秃噜出来。
「之前姥姥还听你舅舅说,人家那位王总不仅是咱们这儿的青年才俊,家里条件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只要你嫁过去之后头胎就给人家生个儿子,那往后过的就是少奶奶的日子了,到时候咱们两家人变一家人,你也能帮衬帮衬你舅舅不是?」
前面啰啰嗦嗦一大堆,怕是最后一句,才是她真正想说的吧。
坐她旁边的姥爷非但不打圆场,反而还急着火上浇油。
「就是,你说你们这些姑娘家,一天到晚不知道守本分,净说什么男人靠不住只能靠自己的胡话,明明就是伺候男人看孩子的命,非要上赶着去找什么工作,现在还敢在家掀桌子!简直倒反天罡!」
身边的爸爸气到脸色发青,几乎捏断手里的筷子。
桌对面的妈妈也变了脸,只冷冷愁着自己自私自利的亲妈和恬不知耻的亲弟。
12.
「姥姥,您说完了吗?」
为防真把爸妈给气坏了,姥姥话音刚落,我就开了口。
姥姥死死皱着眉,不悦反问:「说完怎么着!」
于是我微微一笑,将脚边可能妨碍我发挥的狼藉往远处踢了踢,慢条斯理道。
「好,既然您说完了,那就算轮也该轮到我说了对吧?」
为免直接给姥姥姥爷气出心梗。
我十分体贴的没有直接跟他们对线,只瞄准了舅舅。
「您说那些屁话,其它咱们暂且不提,就先说说您嘴里那位青年才俊王总。」
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扎人的话。
之前我每次回姥姥家不声不响,不是因为我文静不爱说话,完全就是怕他们受不住我这张嘴。
不过既然他们非要上赶着找怼,那我可不就得让他们得偿所愿?
前半句话刚一出来,舅舅直接就变了脸色,在这个家活到现在这个岁数,他怕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直截了当怼到脸上。
舅舅脸红脖子粗地瞪着我,想拍桌子又无从下桌,尴尬地抬了下手又放回了腿上。
「你、你个小辈怎么说话呢!」
我继续心平气和微笑:「您刚刚都说过我疯了,那肯定就您怎么跟我说话,我就怎么跟您说话,四十来岁的人了,一天天的不是伸手跟爸妈要钱,就是想着占姐姐们的便宜,这也就是我妈还有两个姨人好,换了我有您这么个弟弟,别说接济了,但凡你敢去敲我家门,我都得拿棍子给您打出去。」
不久前还颐指气使,摆着架子PUA我的舅舅,才过了三分钟,就让我气了个眼歪鼻斜。
并指着我鼻子咆哮。
「这就是你跟亲舅舅说话的态度?!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的?还有没有点儿家教和规矩!」
13.
「别跟我说什么家教、规矩,反正您从来也不看这些。」
我嗤笑一声,看向他的眼神流露出不屑。
「行了,不用掰扯这些没用的,还是先说说那位让您恨不能立马原地宣布我结婚的青年才俊吧。」
舅舅气得一张脸涨红,脖子上迸起好几条青筋。
看出他跃跃欲试想重新占领这场对线的高地,他才刚张开嘴,我就继续开喷。
「二十八岁,有过两段婚姻,因为打老婆离的婚,家里条件确实好,但也架不住他是个干啥啥赔的败家子儿,生平最擅长的事就是吃喝嫖赌,其中最爱的就是嫖,身上指不定染了多少脏病,还隔三差五就性骚扰公司女员工。」
「明知道您口中的青年才俊是这么个五毒俱全的玩意儿,还硬哄着骗着逼着我往火坑里跳,这是亲舅舅该做的事吗?」
这桩桩件件说出来,饭桌上大部分人都立即变了脸色。
舅舅恼羞成怒。
「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挨两顿打怎么了?像你们这种不服管的女人,活该挨打!」
一语落地,整个客厅静得针落可闻。
我都要被气笑了。
本来呢,我是只打算说介绍对象这一件事,既然他脑子有病不去治还非要出来祸祸人,那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舅舅振振有词:「再说了,什么叫逼着你往火坑里跳?我明明是为了让你过好日子!」
「什么好日子?」
我不屑道:「我挨骂挨打还得病,但还能有口饭吃的好日子?」
14.
肉眼可见的,舅舅脸色逐渐往青紫转移。
打小被爸妈被姐姐们有求必应的长到这个岁数,陡然被我这么个硬茬子照脸直怼,他应该还不太适应。
「我的好舅舅,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身为舅舅亲妈,早在我开口怼舅舅第一句的时候,老太太就坐不住了。
奈何她年纪大了反应跟不上,急得眼睛都红了,可就是赶不上趟插不上话。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要不是我控制得好,差点儿都要笑出声了。
「给脸不要脸的白眼狼,要不是我这个当舅舅的一心一体替你着想,你当就你这个长相和身材,能找着什么条件的好男人?有眼不识金镶玉,我看你也就是一辈子过苦日子的命!」
舅舅气急败坏地辩驳。
一个没留神,好不容易忍住的笑声还是泄了出来。
舅舅怒目圆睁瞪住我,两只眼睛瞪得快脱眶。
我讥诮开口:「对对对,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没有自知之明。」
正要说话的舅舅一口气哽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直惊天动地咳了好半天才好转。
直呛得舅舅再说不出来话,我才火力全开。
「您说您都这么大年纪了,与其替我这个年轻人瞎操心,不如还是多想想自己吧,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到您这个岁数都没能给我姥姥姥爷生个大胖金孙,就算我是您亲外甥女,也得说您个不孝了。」
「哦对了,我记得您之前也是结过两回婚又都离了,该不会您之所以能轻轻松松跟那位王总称兄道弟,就是因为差不多的经历导致你们比别人更有话聊吧?您和他平时见面都聊什么啊?聊你离婚了,他也离婚了,你没孩子,他也没孩子吗?」
我说着忽然眼睛一亮,冲舅舅打了个响指,善解人意地帮他出了个好主意。
「既然他不嫌你无耻,你不嫌他家暴,那不如你俩搭火过日子吧,仔细一想可真是绝配!」
15.
「噗!」
我话音刚落,小表弟就好像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喷了。
睨他一眼,见他小心翼翼捂住嘴低下头,我才又含笑看向舅舅。
「胡说!胡说!」
这回,总算赶上趟的姥姥怒而起身。
「没大没小的东西!你怎么敢这么编排你亲舅舅!」
她再来不及掩饰真实情绪,一双好像能喷出怒火的眸子又朝妈妈瞪去。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闺女!」
往常,只要姥姥一说这话,妈妈即便心里再气再怨,也都会忍下来。
可今时不同往日,舅舅意欲拿我置换利益的事情,已经彻彻底底激怒了妈妈。
况且我直接掀了桌子撕破了脸,就算妈妈之前还想打圆场,现在肯定也不能够了。
忽的,妈妈直视向姥姥,眼中是此前从未有过的失望和痛心。
「你这是什么眼神?」姥姥大怒反问:「怎么?难道我说错你了?光耀可是我和你爸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儿子,是要给咱们老苏家光宗耀祖顶门立户的!你可是光耀的亲姐姐,你闺女跟光耀这么没大没小,你居然连管都不管?难怪你闺女没良心,感情是像你这白眼狼了!」
这些话,我从小就能听到,大多数时间,是姥姥拿来PUA妈妈和两个姨,偶尔也会拿来教育我和大表姐小表妹。
曾几何时,我也被她成功洗过脑,觉得女孩确实生来就低男孩一等。
直到我上了学,认识了姥姥家这一方小小天地之外的,形形色色的人,去过更多地方,见识过更风景,开拓了更高眼界。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
原来,姥姥说的那些话才真是错得离谱。
16.
妈妈坐在大姨三姨中间,她深吸一口气,沉默良久后刚要开口。
我就直接预判打断了她的话。
「姥姥,您说我是没良心我认,但你说我妈是白眼狼,这我可就要跟你掰扯掰扯了。」
大约没想到我会接话,姥姥怒火中烧瞪向我。
我不疾不徐道:「打我记事起,舅舅就要隔三差五轮流来我家,还有大姨三姨家要钱要东西,不给就胡搅蛮缠,闹得我们谁家都不得安宁。」
说话间,我觑了眼大姨夫和三姨夫,看到他们脸色不好就放下心来。
「要是我没记错,舅舅当年第一辆车您哭天抹泪寻死觅活逼着三姨家给他买的吧?」
「还有舅舅二婚那个房子,他当时非说头婚就是因为一直跟公婆住人女方才受不了跟他提了离婚,所以二婚无论如何也得有个房子,所以您和姥爷故技重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逼自己三个女儿一人拿了20万出来给您的宝贝儿子买了婚房。」
「再后来,舅舅觉得起先那个车不好了,说开出去没面子,死活要换辆车,您就又来了,拿断绝关系逼着我们三家凑钱给您宝贝儿子买了辆五十万的车,结果呢?他开着这车出去骚扰年轻女孩,被人女孩家里人知道后,转天就把那车给砸了个稀烂,二婚那个舅妈也跟他离了婚。」
「还有这么多年来我爸,两位姨夫被您逼着求着给他解决工作问题,收拾他出去吃喝嫖赌惹出来的烂摊子,帮他还债平账,帮他解决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还得三不五时给他钱,可舅舅呢?您呢?姥爷呢?你们有念过我爸妈他们的一点好吗?」
说起当年种种,我妈还有大姨三姨皆是满脸郁卒。
至于我爸还两个姨夫,看向舅舅时的眼神,都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姥姥还想开口狡辩,我直接挥手打断。
「我猜,您应该也知道那个姓王的是个什么东西吧?也知道舅舅到底为什么非要给我介绍这么个垃圾吧?可为了您这个能光宗耀祖顶门立户的宝贝儿子,您只能让我这个无关紧要的外孙女去跳火坑,对吧?」
姥姥被我直白的话,说得眼神闪烁,她想要否认,我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您现在心里肯定特恨我吧,恨我不肯心甘情愿跳火坑搞砸了您儿子好不容易才通过出卖外甥女得来的发财机会,对吧?」
17.
姥姥到底上了年纪,我还没说几句话呢,她就一副快要被我气得快蹬腿的样子。
以防老太太真被我气死,我果断换了个输出目标,笑眯眯瞅住姥爷,直给他看得一哆嗦。
「姥爷,这么些年来,您在外挣仨瓜俩枣的工资,在家还要摆那封建大家长的谱,还腆个老脸说伺候男人生孩子才是女人的本分,睁睁眼吧,大清早亡了!」
姥爷气得手指打颤指向我,目眦欲裂:「没、没大没小的小畜生!你怎么敢、敢这么跟我说、说话!」
话都说不利索了,居然还想着骂人。
「我是小畜生您是什么?别忘了啊,我身体里可还流着您的血呢,您别只顾着骂人痛快,当心一不小心骂自己脑袋上去。」
「你、你……」
姥爷气得眼歪口斜,随时要心梗的模样。
啧,才说了这么几句就受不住了,真是跟他儿子一脉相承的废物点心。
而本该是中心人物的舅舅,此时龟缩在姥姥身边,仿佛一副还没断奶的大龄弱智。
「话说回来,舅舅,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外甥女的婚姻大事,轮得到像您这种不着四六,一整年只有过年才回见几次的亲戚来指手画脚?别说我现在年纪还小大学还没毕业,就算我已经工作了年纪也不小了,也轮不到您来操心,懂吗?」
「况且,您究竟为什么非要给我介绍这么个垃圾,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心里都门儿清,您也别继续跟这儿自欺欺人了好吧?」
「把我当个礼物似的送出去,好让自己有机会跟着有肉吃的大老板喝点儿汤,这么离谱的事亏您能想的出来还有脸付诸行动,是不是别人不发火就真把人当傻子啊?」
我直接一通输出,说得舅舅直气了个仰到。
忍不住心下暗笑,我顿了一顿,说出一件对于全家人来说,都算是重磅炸弹的事情。
「舅舅,上个月我可瞧见您扒着电线杆子记重金求子小广告的电话号码了,按日子这也该有好消息了吧?别是您自个儿找着挣钱的门路,不敢让家里人知道您已经能吃香的喝辣的了吧?」
上一秒神色各异的一家人,此时全部目瞪口呆看向了舅舅。
至于舅舅本人,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一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18.
「你妈他胡咧咧什么!」
刚摔倒,舅舅就飞快手脚并用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怒不可遏地瞪住我,不管沾到身上的残羹冷炙,径直伸手朝我抓了过来。
就在他的手,距离我的脸不到一掌宽时。
一只横斜而出的手臂,直接截断了他的动作。
扭头看去,就见几十年没跟人红过脸、动过手的爸爸,正怒火冲天死死瞪着舅舅。
他那双平时多用于做家务的手,此刻宛如一柄铁钳般,牢牢掌着舅舅的手腕,让他丁点动弹不得。
「王八蛋!老子忍你很多年了!」
电光火石间。
爸爸先下手为强,一记铁拳砸在了舅舅的鼻梁上。
随着一声惨叫,舅舅和爸爸彻底打了起来。
只是他才挥出拳头,就被似乎来劝架的大姨夫拉住:「都是一家人,别动手别动手。」
趁大姨夫说话的空挡,爸爸又一拳命中舅舅鼻梁。
终于反应过来的姥姥哀嚎起来。
「住手!住手!你怎么敢对我宝贝儿子动手!还不赶紧住手!」
姥姥试图扑上去以身护子,却被大姨三姨齐齐拦住。
三姨一本正经地劝着。
「妈,您都这么大年纪了,就别过去添乱了,我二姐夫那一看就是跟小弟闹着玩儿的,您就别担心了!」
至于同样把舅舅当作命根子眼珠子的姥爷,大约是刚刚真被气出了什么好歹,虽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就像冲上去拉架,可当下却只能扶着腰咿咿呀呀喊着疼起不来身。
最终,在两位姨夫拼尽全力的拉架之下。
舅舅挨了爸爸拳头十数下,脚踢十数下,甚至还被爸爸劈头盖脸吐了几次口水。
一场立场分明的肉搏结束。
还不等舅舅叫嚣出那句「你给我等着」,就脚下一滑,伴着「咚」一声巨响,重重跌坐在了那一地狼藉之中。
获胜的爸爸意气风发,朝舅舅重重「呸」了声。
「还想当着我的面跟我闺女动手,真当老子是个死人吗?!」
19.
大年初六。
我们一家怀着郁卒的心情去到姥姥家,又怀着雀跃的心情回了家。
回家路上妈妈接到三姨打来的电话,说舅舅最后那一摔,直接把尾骨给摔骨折了,接下来好几个月都只能趴在床上不能动弹了。
还说舅舅去医院半道上还接到了那个王总打来的电话。
对方大骂舅舅言而无信,还放话要收回答应给他的投资。
既解决了被逼相亲的糟心事,又让舅舅摔断了骨头、丢了「合作伙伴」。
怎么能不算双喜临门呢?
刚进家门,爸爸就亲手开了那瓶他收藏了好多年的红酒,说要好好庆祝一下。
我和妈妈笑得前仰后合,却也只能在爸爸的再三要求下,与他共同举杯。
「窝囊了这么多年总算硬气了一回!」
爸爸话说的掷地有声,豪气干云。
「看往后他们还敢不敢打我老婆、闺女的主意!」
我和妈妈挽着胳膊倚在一起,笑眼弯弯看着仿佛焕发破茧重生的爸爸。
虽然这场架能赢,少不了两位姨夫的拉偏架。
但爸爸能为了我挥出那忍了几十年的一拳,就说明他往后面对贪得无厌的姥姥姥爷还有恬不知耻的舅舅时,再不会只是唉声叹气的忍耐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
爸爸喜气洋洋道:「改天还得请姐夫和妹夫吃个饭,要不是有他们帮忙,这天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说话时的尾音都忍不住直往上飘。
身边的妈妈始终没有说话,我偷偷拿余光扫过去,不出意外看到了妈妈通红的眼眶,以及眼中噙着的水光。
妥协了一辈子,忍气吞声了一辈子,今天之后,她终于不必再低声下气了。
在这一天,爸妈终于彻彻底底硬气了一回。
我高高举起酒杯,乐不可支。
「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