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宁所愿皆所得》 第2章 在线阅读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罪人的天堂,羔羊的地狱。
收敛心神,我后知后觉乖顺地道歉:“宋小姐,不好意思,我不该在这个时间突然开门,这样你就不会撞到我。”
对面那两个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还是陈越不悦地问我:“路钦,你吃错药了?”
我这个样子,不正是他们所需要的吗?
尽管内心觉得讽刺无比,但我还是死水一般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开了,陈家养育之恩没齿难忘,宋小姐说得对,寄人篱下就要有寄人篱下的觉悟,我不能太看得起自己了。”
陈越面色古怪地看着心上人,这显然不是一朵纯白无暇的白莲花能说出来的话。
宋雪脸色微变,咬着牙假笑:“路姐姐你记错了吧,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我不欲过多纠缠,点头示意走出了门。
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瞬间将我吞噬,各个工位上都藏着一双八卦的眼睛,我真是怕极了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低着头走向了我的办公室。
身后传来并不小声的窃窃私语:“你们说路特助真的被卖到缅北去了?这不是好生生的回来了吗?看来缅北也不是那么可怕嘛!”
“别瞎说,你们没看宋秘书发的那张图片吗?看着可太惨了,你们瞧她的手多吓人啊!”
“路特助一个女人,会不会……”
“还用想吗?这是毫无疑问的好不好?”
我的心开始绞痛起来,脚步加快走向办公室。
可是里面的陈设已经大变样,就连门外的牌子上挂的也是宋雪的名字。
我抿唇,看着隔壁的王岩,他迅速整理好东西交给我:“陈总把你的办公室搬出去了。”
其实已经猜到了。
宋雪什么都要抢我的。
我面无表情地接过了文件直接下楼,王岩跟在了我的身后,毕竟陈越叫他送我回去。
我走得很慢,脚底被腐水泡烂了,每一步都是煎熬。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可我只是一声不吭,此时此刻所有的痛苦只会化为怒火深藏在心底。
王岩没有催促,沉默地跟在我的身后。
直到,下楼。
一辆价值不菲的卡宴停在公司正门口,车窗正开着,露出满脸刀疤的男人。
我的脚步顿住。
“哦,真是没有风度的家伙,居然让美丽的女士提重物。”
他的声音很清亮,如果他的脸完好,也一定能够迷倒万千少女。
王岩如临大敌:“路西法先生,您怎么来龙国了?”
路西法,缅北的无冕之王。
也是,通知陈越把我接走的男人。
我快速与他对视一眼,然后垂下了眼眸。
陈家父母在我面前狠狠地骂了一顿陈越,并且对我不停地嘘寒问暖。
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对我就像我父母那样。
可惜,此时此刻我的心境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了。
乖巧地应付完他们,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陈母哭出声来:“我可怜的乖乖哦,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是我们捧在手心上的宝贝,不用这么委屈自己。陈越那个小畜生怎么放心让你自己一个人出国?”
我唇角微勾,他不仅放心,还专门让人把我送过去呢。
“阿姨,没事的,我不怪他。”我努力装的一副为爱痴傻的模样,带着些失落:“只是陈总喜欢的人不是我,我得尊重他的意愿,我和陈总的婚约还是算了吧……”
话语间,陈越出现在门口,那脸上带着的笑容在听到了我的话以后冷凝起来。
“路钦,你没必要拿婚约和我发脾气。”他的言语似箭,往人心窝子里戳。
看着他这般模样,我忽然就很想笑,可是酸涩的眼泪先行一步,盈满了眼眶。
陈父陈母对我的好是假的,他们害死了我爸妈,还侵吞了我的家产,收留我或许只是为了赎罪,或者说是避免后患。
我和陈越的婚约也是假的,他们贪图外祖给我留下的那一笔不菲的遗产才是真。
我声音哽咽,哪怕是存着演戏的心思,也带着情真意切:“我有什么资格发脾气?我的一切不都是你施舍的吗陈越,你想我生我就生,想我死我就死,想我生不如死,我也过不了一天好日子,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不和我取消婚约?你放过我吧,我不会再打扰到你了!”
陈越摩挲着手指,这是他在挣扎,我实在是太了解他了。
陈母不明所以,在旁边拉着我的手轻抚我。
“路钦。”半晌,他叫我的名字,“我们谈谈。”
他向来是不需要拒绝的理由的,随手拽住我的胳膊上了楼,去了他的书房。
被支配的恐惧再一次萦绕在我眼前,我几乎又要以为他是那群畜生要把我拉到房里施暴,尽管我早就已经逃离魔窟,却还是抛弃了所有的理智全力挣扎:“你放开我!唔——”
我一口狠狠咬在了他的手上,引起他“嘶”的痛呼,随手把我甩开,蹙眉:“路钦,你属狗的吗?还学会咬人了?”
他的眼里有厌恶,不屑和惊讶,唯独没有半分情谊。
后脑勺磕在了桌脚上,我眼前一片模糊,茫然地看着他,才被拉回了现实。
原来,我已经出来了。
在他的注视下,我解开了胸前的扣子。
他愣了一瞬,厌恶地别过头去:“你以为这种把戏就能让我中招吗?路钦,你以前虽然讨人厌,好歹还有几分自尊,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哈哈,自尊?
我的自尊早就被碾碎进了尘土,陈越他自诩聪明,怎么会连一个女人去了那种地方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都猜不出来呢?
我哑着嗓子,沉寂开口:“陈越,你看看我。”
他转身想要离去,语气不耐:“路钦,你真叫人失望,陈家的教养都被你吞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我胸前少了一块肉,它被人吃掉了。”
我垂眸,漫不经心地开口,仿佛只是在说今晚吃什么。
他的脚步却急停,不可思议地回头看我。
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瞳孔猛缩。
除却那一个缺口,白皙的皮肤上各式各样的伤口特别地扎眼,我跪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陈越,宋雪受不得委屈,难道我就能了吗?”
“我五岁就认识你了,十岁住进你家,你说把我当妹妹,你说会保护我。”
“高中开始,我就学习公司事务,只为能够成为你的左膀右臂,毕业以后我也跟在你身边,再苦再累我也没有多说什么,抛开我对你的感情不谈,相识将近二十年,你说把我卖了就卖了。”
陈越抿唇,苍白的开口:“我吩咐过让他们注意分寸的,我只是想吓吓你。”
只是想吓吓我。
多可笑啊。
我颤抖着嘴唇,回想那段可怖的时日。
“凭什么呢?”
我低声开口,陈越没听清:“什么?”
我微微笑着:“人家凭什么听你的?”
“他们扒光我的衣服,把我送到上级的床上,人家看都不看就叫人把我扔了出去。”
“于是我沦为了次一等的玩物,他们好几个人,那些天、那些人……”
我抱着腿喃喃自语,状若疯癫。
“路钦!”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却见那人冲上前来,拉上我的衣服,面露不忍:“别说了,你别说了,我帮你报仇……”
那你先撞墙去死吧!
我内心恶毒地想,却还记得我的目的,嚎啕大哭:“你别碰我!我已经脏了!我能活着回来就只是想再多看你几眼,陈越,陈越!我好恨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知道我多爱你吗?我再也不能嫁给你了!”
女人是最干净的了,都是碰了恶心的畜生才脏的。
陈越,我咬着牙活着回来,只为了报复你。
爱你是真的,恨你也是真的。
所以,请你为我死一死吧。
“我娶你!”
他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却让正在发疯的我浑身僵住。
他怎么会要娶我呢?
我只是想惹他厌烦,然后提出退婚,搬出陈家才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路钦,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我会娶你,我给你报仇。”
他一下又一下抚摸着我的脊背,轻声安抚。
这怀抱明明是我从前最渴望得到的,可是偏偏要我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吗?
我住进了医院。
后脑勺失血过多,我在陈家直接昏迷了过去。
听说,是陈越把我抱出来的。
照顾我的阿姨是陈家一个保姆,她一边给我削苹果,一边喃喃道:“小姐你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往前没见过少爷那样关心你。”
看呐,就连保姆都知道陈越对我的不喜,从前我到底是为什么眼巴巴追着陈越的脚步走?
我苦涩地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保姆叹了口气,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被医生叫走:“家属跟我去开单。”
于是房里又只剩我一个人。
片刻之后,满脸刀疤的男人走了进来。
我咬着苹果毫不意外,只淡淡提醒了一句:“你现在过来找我,一会儿叫人看见了,不是白来一次?”
如果陈越在这里的话,那他一定能看见令他极为惊讶的景象:站在我面前的男人正是他几次三番邀请的合作伙伴、缅北一言定生死的大势力头子路西法,而他眼里带着心疼地看着我。
“那个狗杂碎对你做什么了吗?”他的中文并不算好,大概是在国外呆久了的缘故。
我扬起笑来:“无所谓了,毕竟我连最难熬的日子都走出来了,还怕这点小打小闹吗?你说对吧,哥哥?”
路西法,原名路遥,他除了是上一代缅北王的干儿子以外,还是我的亲生哥哥。
我那个被爸妈送到国外避难、多少年杳无音信的哥哥。
他这些年经历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我只知道折磨我的恶人是他的手下,被送到他床上的时候,如果他肯看我一眼就能认出我来,就不会再发生后面那些事。
可惜没如果,可惜他知道我的存在时,我已经没了半条命。
我知道不能怪他,可我依旧忍不住的迁怒。
路西法垂下眼眸,把一直捏在手里的花束放在了我的床头,叹气:“钦钦,再忍忍,很快我们就可以……”
我知道他的未尽之言。
“没关系,该发给你的东西我会整理好给你的。”
这估计才是他真正需要的吧。
他见我这般模样,眼里的歉疚一闪而过:“钦钦,我会帮你报仇的。”
一个两个,都这样说。
打破了的镜子,还能够变回原本的模样吗?
我只知道自己已经是千疮百孔,再也缝补不回来了。
等到他离开,我才忍不住伸手推掉了花团锦簇的美丽物件。
戾气始终萦绕在我心头。
深吸了一口气,我打开了手机。
新信息里,联系人L发来一张图片:这个人看见了我们,怎么处理。
我失神地看着照片里惊恐的宋雪,忽然展露出良久以来真心实意的一个微笑:“你们那里不是缺人吗?那就带回去吧~”
这高高在上的白莲花,倘若也跌落成泥,不知道还会骄傲的起来吗。
“小姐,这是怎么了?”被医生支开的保姆这时才回来,看见一地的狼藉大惊失色。
我随口道:“没什么,发一下疯,处理一下吧。”
这是时常有的事情,所以保姆也就没有怀疑:“哎!”
我身上的伤不算严重,都是些皮外伤,但是陈越却执意要我住在医院。
他来看我的次数不多,但是一次比一次狼狈疲倦。
我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在事情还没有眉目之前,我也不会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直到他忍不住告诉我:“小雪失踪了。”
我没什么特殊的表情,漫不经心问了句:“你们吵架了?”
他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我的神情,发现我确实和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关系,眉眼间的阴沉就多了几分。
不过也就是转瞬即逝,他立刻就恢复了温柔,伸出手背反过来摸了摸我的脸颊,那触感冰凉如同毒蛇一般,混杂着面前人的呢喃:“路钦,再和我出去一次吧。”
“这一次,伤害过你的人,我都要他付出代价。”
我捧着阿姨给我煲的热乎乎的鸡汤,笑眯眯地看着陈越:“好哇,我就知道你是最厉害的。”
他的情绪转变的实在是太快,从前对我不屑一顾,现在虽说不算是视若珍宝,却也是在自我感动般想要弥补我。
陈越知道宋雪是被路西法带走的了,这也并不奇怪,毕竟在陈越的地盘里,有这个能力悄无声息地带走一个大活人的,也就只有路西法了。
真是个可笑的男人,分明是因为这次和路西法的合作当中连连受挫,其他大大小小的项目也接二连三的出了纰漏,陈越心中生恨,才想阴一把路西法这个假朋友真仇人。
自己想出口气就出气,扯什么为爱复仇的幌子?
等到他离开以后,我反手把消息透露给路西法。
对方表示收到。
而我在休养出院以后,也重新回到了公司。
斗气昂扬,仿佛从未失败过。
就连员工们也不敢再背后嚼舌根,这一切都是因为——外祖父留给我的遗产在我二十四岁生日这天准时出现。
信托基金会的工作人员找到我的时候,我就站在公司的大门口。
伸出手抚摸着装载着遗嘱的文件,我内心五味杂陈。
若不是因为寄人篱下,我何必装巧卖乖?又怎么会喜欢上陈越?
人都是慕强的,我有这个依靠,看不上陈越。
但我还是微笑着收了下来:“辛苦你们跑一趟,只是我还要工作,等我有时间再洽谈。”
基金会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靠近我的那个人善意的提醒:“路小姐,我想您的工作远远不如我们的交接重要。”
而我不改笑意,语气却是不容拒绝:“周末见吧。”
我这一番举动在公司引起了轩然大波,在他们眼中我已经成为了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为了给陈越打工,连这么多的钱都可以毫不在意!
我当然在意,只是眼下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兴许这一趟以后,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我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想起自己留在家里的那份遗产捐赠公证书,最后还是重整笑容,整理了一下衣冠,往楼上走过去。
“陈总,可以准备动身了,再晚时间上可能赶不上飞机。”
陈越说要带我去报仇,可是此行的目的地不是缅甸,而是海外。
这是一艘体格庞大的游轮,从船员到船长都是“自己人”,只不过哪些是陈越的,哪些是我便宜亲哥的,不仅我不知道,就连他们自己也不一定清楚。
一方是在国内势力盘根错节的商界大鳄,一方是罪孽深重穷凶极恶的毒瘤头子。
他们要在这里进行一场秘密交易,具体内容我不得而知,跟我也没有多大关系。
我只是作为陈越的女伴参与了宴会,悠扬的乐曲温柔地触摸着欢宴者的面庞,这是龙国的乐曲,让陈越的心情肉眼可见的美丽起来。
也许憋闷了这么久,这一次的会面这个细节叫陈越以为对方在示好。
觥筹交错之间,舞台上被一群人端出十几台大瓮。
这举动吸引了陈越的注意。
台上的人各个都被挖去了眼睛,削平了鼻尖,割去了耳朵,剃去了头发,五官缝合在一起,脸上被涂满了鲜艳的色彩,身躯都塞进了瓦翁里面,分辨不出男女。
这个明显是让人生理不适的一幕,就连陈越都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了,从我的心底里却升腾起兴奋的战栗。
这些人,都是折磨我的那些啊……
“路西法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他脸色难看地发问。
而对面的男人开了一瓶香槟,优雅地摇晃着酒杯,如果不看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想必也是赏心悦目。
“缅地特产,他们被神选了出来,传说这样的人翁承载着神明的祝福,陈先生不喜欢吗?”路西法用蹩脚的中文回答他。
随后,自顾自笑了笑:“说起来,当年我也被神选中,不过我的运气不好……”
说完,指着自己的脸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我心想哪里是运气不好,分明是他足够狠心毁去了自己的脸,才侥幸逃脱。
陈越不喜欢这些东西,也对路西法的悲惨过去不感兴趣,但是面上却很同情地安慰他:“路西法先生,你的神放过了你,并且赐予了你如今的成就,这是一件好事,不必挂怀。说起来,不知道前段时间您有没有在龙国带走过一个龙国女子?”
我噙着笑意,伸手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而路西法懒洋洋应道:“有啊,长得不错,随手带回来了。”
陈越握着我的手骤然捏紧,我眉头一蹙,就让路西法看见了:“陈先生,不要对美丽的女士动粗。”
这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讽刺效果直接拉满。
陈越似乎是捕捉到了一点不对劲的苗头,但是现如今心爱的女人生死未卜,他显然失去了应有的判断力:“那是我的朋友,请问你能够把她还给我吗?”
说是询问,但是语气中的急迫却毫不掩饰,我很难不怀疑要是路西法直接拒绝了他,陈越有可能直接暴起。
好在路西法嘴角勾起一抹笑,干脆利落地答应:“好哇。”
随后便是一段缅语,就有人听从指令离场。
陈越紧张起来。
随手抓到了陈越的命脉,按道理讲路西法应该乘胜追击,借着这个人质增加筹码从而获利,可是他没有,甚至一口答应。
在这样的氛围下,陈越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实在是太过自大了,真以为所有的人都在围着他转是吗?
我很想笑出声,只是这场戏我只是个看客,不能打乱了节奏。
很快有人从门外走进来,是刚刚离开的男人。
他的手里捏着一只脏污的脚。
不对,准确来说,他拖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
女人如同死尸一般被拖拽进来,身上不着寸缕,毫无防备大开的门户混乱不堪,雪白的皮肉布满了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陈越在看见女人的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满脸狰狞。
耳边是路西法可惜的声音:“看来兄弟们玩的正尽兴就被我叫过来了,陈先生,我对你可是诚意满满。”
而他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推开男人,独自把地上的宋雪抱在了怀里,低吼颤抖哭泣。
我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看着陈越无助又痛苦的模样,抿唇。
那是求而不得的不甘心,是陈越对待两个人截然不同的反应。
路西法站起身来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脑袋:“别不开心,那个女人还没死,也不会就这么简单地死了。”
“路钦!你这贱人!你早就和他勾搭到一起了是吗?公司里的事情都是你泄露的?”
再蠢的人,看见路西法这一举动也立刻就明白过来了,他瞬间就抛下了抱在怀里的宋雪,朝我走过来,愤怒而失智:“你在书房里跟我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实际上你在这里早就傍上了路西法!你怎么能这样恶毒,小雪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我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路西法揽住我的肩膀,云淡风轻:“介绍一下,我叫路遥,路钦的哥哥。”
“我们怎么对她了?当初你把路钦送过来的时候,难道没想到她会遇到什么吗?”他甚至开始笑了,变态又兴奋,“你没想到吧?你说别玩得太过火,是你的小情人后面追加解释了一句不死就行,其他的别客气。”
“你陈家害我东躲西藏,害我流落缅北,害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又把我妹妹折磨成这个样子,我做梦都想杀了你!”
“你不是谨慎得很吗?你不是把小命看的比谁都重吗?怎么这一次就出来了?看来那个小情人在你心底里的分量还不轻啊!”
“原来是你!你家破产是因为你爸妈废物,怎么能怪我们?你现在还不是抢别人的东西?”陈越怒极反笑:“你以为我没做好准备会随便跟你这种人出来吗?”
话音刚落,突然出现一群人冲过来把我们围起。
他冷眼看着我:“路钦,过来。”
我忍俊不禁:“你说什么?”
他声音软了一些:“你对我有怨,做了错事我不怪你,现在到我身边来。”
他真的是矛盾啊……
在乎宋雪,可能也有点在乎我。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自己,他不是真的想我回去,而是想证明自己比路西法强。
我拢了拢精致的发型,想了想:“我们也是有准备的。”
说完,刚刚还站着的男人直挺挺倒下。
“香薰有迷药,酒里有解药,可惜你从不喝酒,也从不在意我给你挡过多少酒。”
而刚刚在气势汹汹围着我们的服务生们齐刷刷转身。
论财力,陈越可能厉害。
但是黑吃黑,没人比得了路西法。
陈越,太自信了。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爱你的人有多了解你。”路西法眼带怜悯,伸手拿了个水果刀递到了我的手上,“路钦,他交给你来处置了。”
我紧紧捏住尖刀,温柔的目光不厌其烦地落在陈越的身上,和从前千千万万次不一样,这一次,带着舒爽快意。
高举屠刀这一刻,他涕泗横流说爱我。
我捅了他不知道多少下。
红白的浊液溅到了我的脸上,一下又一下,掩盖不住兴奋的光。
我想我最终还是和陈越一样,爱的只是自己。
回忆着刻骨铭心的痛苦,只有发泄在始作俑者的身上才会舒服。
等到陈越终于在我面前缓缓倒下,我才踱步走向宋雪。
她的眼神空洞,没有焦距。
顿了顿,好心送她一个了断。
世界仿佛陷入了寂静,我身形一晃就要倒下去,路西法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我。
我无力地笑笑:“你要是……早点来该多好啊……”
他有些沉默,紧紧抱住了我:“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你了,就算是我也不行。”
我流出了今晚的第一滴泪:“告诉你一个秘密。”
“游轮已经驶入了龙国海域。”
路西法神色一变,近在咫尺的水果刀被他捏在手里狠狠刺入了我的身体里,他气急败坏地骂道:“婊子!你真他妈婊,老子好心帮你你害老子是吧?”
看看,这就是男人。
不触及自己的利益时,可以宠你爱你,一旦威胁到自身,他们就迅速变脸。
我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都死!哈哈!都给我死!”
他来不及管我了,疯一般冲出去。
我好痛。
却还是笑着失去了意识。
就这样死了其实也不错,毕竟了无牵挂了。
可是我命大,没死成。
从缅北回来的时候,按例要进行笔录。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把一切和盘托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陈越其罪当诛,可惜先死一步。宋雪似乎是死有余辜,可是因为路西法拿了水果刀,锅推给了他。
我这样一个烂人,居然全须全尾地保留了下来。
路西法被抓了,准确来说是一锅端。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攀咬到我。
像他这样的人,免不了吃枪子。
我在行刑前去看了他,他也只是平淡的问:“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我摸了摸腰子:“怕是不能卖了。”
他就笑了起来,不同于往前的阴暗,笑的很释然。
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走时他在我背后叫住了我,我回头一看,他问:“再叫我一声哥吧,像你小时候那样。”
我抿唇:“哥,再也不见。”
后来我有了自己的事业,也成立了女性救援基金会,成了人人夸赞的慈善企业家。
采访时有人问我为什么热衷于反拐卖和女性援助,是不是和我以前的经历有关。
这是个恶意满满的提问,可我直面镜头:“没错,我被强暴过,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女性遭受的苦难不应该成为耻辱,当然,她们本就不该遭受苦难。”
我要救她们,也是救自己。
我死时,才三十五岁。
大难不死,必有后患。
这天我早有预感,安排好了所有事情,从容赴死。
本以为问心无愧,终究是辜负了一个人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