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如潮》 第1章 下岗职工 在线阅读
作者:锦鹿
前言:
轻轻地,我们走了,就像我们轻轻的来,挥一挥手,算是告别吧!铁饭碗、多少人的向往。我们曾经在这里挥洒过汗水,也有过灿烂的微笑和改革的阵痛,下岗不等于失业。他是一个新生命的开始,让我们拭目以待,用我们工人阶级的双手再创造一次辉煌。
第1章 下岗职工
波涛汹涌戏天民,
雪夜孤帆隐士贫。
勇侠轻非开百越,
惊天破石卷三秦。
丙子来青城,是接父亲班的,父亲到年底就要退休了,可是他来的晚了那么一点,人家已经停止子女顶替接班了。父亲找人帮忙,在一家建筑企业给他找了个钢筋工,干了一年,回去跟妻子若梦商量:“不然咱们把这里买了去城里住吧,一年也见不着你怪想你的,”若梦嘴上不说,心里早就想说了,三十岁不出头的年轻夫妻,一走就是一年,若梦:“你挣的钱能养活一家子吗?”“能,”妻子说:“还得要租房子呢。”“平时我们节省这点,不会有问题。”
在这个企业干了不到两年,遇到工人下岗了,那个年代到处都是下岗职工,有一个比较好听的名字叫灵活就业人员,潜意词,就是失业者。对于下岗两个字。老一辈的国营厂工人应该最有体会。在九十年代中后期,国家面对的中小型国企债务危机,生产滞后,经营不善。而不得不采取抓大放小新一轮国企改革,也就是针对大型国有企业,国家对其进行公司化转型经营。或者合并成立国家控股的大型集团。
而对于经营不善的中小型国有企业,采取了关闭改制,或者通过有关机构的资产评估转让变成私有化,简单点说;”就是从隶属于国字头彻底的改成个人所有,那我这其中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国企改私有的手笔呢?
在上世纪90年代初,我们要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在确定了调子之后,国内的经济建设,特别是市场化自由经济突飞猛进,刷新了新一轮的投资创业高峰。社会投资资金额增长率,从1990年2•4%了直接跨步到了1992年超过60%。而外商投资比率更是以年均27%的速度增长。到了1998年,超过了475亿美元,成为发展国家中利用外资最多的国家,各种下海潮、经商热到处泛滥,社会上更是出现了一种声音,以钱为钢,金钱挂帅,致富光荣、贫穷可耻,企业家成为最受尊敬和羡慕的人。
正式工都下岗啦,合同工岂能幸免。丙子失业了。半年没发工资,那点卖房子的钱眼看就花光了。妻子出去拾烂菜叶子吃。秋收时,还去过大佘太的地里捡人家收完庄稼以后,落下的粮食。用当地人的话说,叫球也孪不成,中年人,下有妻小。好在父母不在跟前。后来的事情,是因为儿子喊着要冰棍吃没钱买,年轻的妻子彻底感觉失望了提出来离婚。两个人吵吵到大街上。真丢人。
看热闹的好人们久久不愿散去,丙子默默地拾着地上那还没有卖出去的死鱼。“是啊,现在连饭都吃不起了,怨谁呀?我怎么这么大的脾气呢?跟妻子吵什么呢。忍人所不能忍,得人所不能得,成大事者,必须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得了多大委屈,才能配得上多大的成功,人生在世,要想成就大事业,必须忍常人之所不能忍,行常人之所不能行。
丙子在自己骂着自己:“他妈的个屁,老子几次死里逃生,眼下这点困难还能死人不成。走,回去再说。”推着自行车,回到家,妻子一句撇来的话让丙子的心一下子又凉了半截:“我就知道你赚不来钱。你也不照照镜子,你像做买卖的人吗?”
冬天虽然寒冷,可是再冷也冷不过人心,冰锅冷灶。“饭呢?”丙子强装笑脸悠悠地问。“有饭吃吗?”“想吃饭?自己弄去。”妻子给睡熟的闺女脱着鞋气呼呼地说:“就凭你这样,吃饭?哼,‘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是呀,‘面包’会有的。”“滚,你给我滚出去。就是这样一间房子还是租来的,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妻子发疯似的把丙子推出门。“你真有本事啊你,你还能笑得出来?还有脸在这个家里吃,你睡在大街上,吃在大街上去吧,讨吃货!”唉,丙子想,难道真的活到这种地步了。瞬时间,丙子感觉到自己一生来的“辛酸”这时候全涌了出来,心里拔凉拔凉的,无助到了极点。肚子饿了,胃就痛起来。“内外交困,走投无路。”是最好的形容。猛然间想到火葬场,自己苦笑着。“为什么,怎么老想着死呢?这几天都想了好几回了。
黄河的水不是还在源源不断地流着吗?地球不是还在不慢不快的转吗?丙子从家里出来,向东踏过一片黑黝黝的麦田,这时已经夜深人静了,前面有条浇地的渠沟,捧起冰凉的水,喝了两口全是泥土,好歹也能使干裂的嘴唇稍微舒服一点。
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凄楚的弯月渐渐地西斜,丙子始终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赚钱的项目,可以让我们生存下去。他用拳头砸着自己的头喊:“我真的就这么笨吗?”走一步退一步权当没走,走一步再走一步才能走出头。满天的星光好像照亮了前面的路,丙子还是没听妻子的话,这么冷的天气怎么能睡在大街上呢。一边走一边想,明天就出去找活干。
天亮还没亮丙子出门了。电厂旁边正在盖楼,丙子坐等在那里的一堆钢筋上,大约早晨六点多的时候来了很多身体强壮的农民工,他们手里拿着铁锨、开始挖地基。我找到那个包工头,问干一天多钱。“十块。你能干这活?”“能,我原先是钢筋工。”丙子狠狠地答道。
有个人多嘴:“下岗工人?”“对。”我们曾经一度认为自己是城里的工人,其实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合同工罢了,丙子说:“我也是从乡下来的,在国营的建筑公司干了几年,现在下岗了。”不知道为什么丙子忽然觉得在乡下农民工面前自己羞涩起来。“下岗职工到处都是,害羞什么?”
“那个单位的?”“省建一公司的。”“看来你真是想挣钱养家糊口?这栋大楼里的线路维修我包了,你能干吗?”“我们钢筋工也算半个电工,在浇混凝土以前,我从是按照电工图纸,检查线路的走向,一面在浇筑时 弄乱了穿线管。我还调到电工班干过三年,这点活没问题。”“那好,我先发给你一百块钱。给你十个人,你领着他们十天干完。”丙子说:“开什么玩笑,十天,一栋楼房最少也得一个月。”“行,就一个月。你是六百,别的人三百。”
在包工头给的十个人里,有一个看上去过不了十几岁的孩子,他在休息的时候对大家讲起了他父亲下岗的故事,1998年还没到春节,单位里发生了一件大事,父亲所在的国营企业、是一家从解放以后就成立的毛纺制品厂,不知道为了什么,开始了第一批裁减人员。在这之前的十几年里,父亲所在单位的福利很不错。经常发油发米,父亲上班活儿并不重,除了年底前会议和总结多一点,每天都按时上下班,也有加班的时候。大家都住在单位的家属院里,人们关系很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