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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云海玉弓缘在哪里免费看 全部章节免费阅读

时间:2024-10-25 19:58:07作者:梁羽生

在梁羽生的笔下《云海玉弓缘》中的人物金世遗谷之华厉胜男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整个人物形象高大真实了很多。故事走向耐人寻味,值得一看,小说第6章:第5章第五章海外仙山藏隐秘洞中儿女两无猜第五章海外仙山藏隐秘洞中儿女两无猜江南在树林里走了半夜,哪......

云海玉弓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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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玉弓缘》在线阅读

《云海玉弓缘》 第6章 在线阅读

第5章 第五章 海外仙山藏隐秘 洞中儿女两无猜

第五章 海外仙山藏隐秘 洞中儿女两无猜

江南在树林里走了半夜,哪里寻得见金世遗的影子?残星明灭,东方天际已露出一片曙光,邹绛霞道:“金世遗若肯见你,他早就应该来了。天快亮啦。还是回去吧。”江南仍不灰心,说道:“也许金大侠在考验我的诚意呢?再等一会儿吧,等到天亮了若还不见,我再与你回去。”邹绛霞道:“呀,你这人真是有点傻气!”江南嘻嘻笑道:“你怕你妈妈责骂,你就先回去吧。”

邹绛霞噘起小嘴儿道:“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谁知道你还要闯出些什么祸来?没办法,只好再陪你一会儿。走呀,找你的金世遗去!”江南笑道:“我的好姐姐,我知道你一定会陪我的,就像我知道金大侠一定会见我一样!”邹绛霞脸上一红,佯嗔说道:“不害臊,谁是你的好姐姐呀?”

江南伸伸舌头,正要和她开个玩笑,忽然肩头给人拍了一下,江南大喜若狂,叫道:“金大侠,你果然来啦,多、多谢你、你……”转头过来,那句多谢的说话尚未说完,蓦然吓了一跳,尖声叫道:“我的妈呀!你、你是谁?”

这人哪里是金世遗?只见他满脸血污,眼眶鼻子仍然不断淌出血来,过了一阵,江南认得出他是那个红衣番僧。

这刹那间,邹绛霞也吓得呆了。待到她拔出剑来,只见那红衣番僧已牢牢地抓着了江南的琵琶骨,沉声喝道:“将剑收起,你敢动一动,我就要他的命!”

江南动弹不得,哭丧着脸道:“喂,我可没得罪你呀!我不敢和你比武,我认输行不行?”藏灵上人哼了一声,道:“不行!”江南道:“我刚才虽然打败了你的好朋友,其实那是金世遗帮忙的,你可不能找我报仇呀,照江湖的规矩,你要找就应该找金世遗去。”藏灵上人气往上冲,喝道:“谁与你讲江湖规矩?你再多话,我捏碎你的琵琶骨,再挖掉你的眼睛!”

江南吓得魂飞魄散,邹绛霞定了定神,说道:“藏灵上人,我听过爹爹说的,你是当今有数的武学大师,何以与小辈为难?”藏灵上人道:“你既知道我的身份,就该听我的话!”江南道:“你要什么?”藏灵上人道:“随我来!”将江南拖进了一个附近的山洞,邹绛霞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紧紧捏着剑柄,但听得藏灵上人不住地喘气,似乎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进了山洞,天色已经大白,阴沉沉的山洞里透进一些亮光,照见藏灵上人那狰狞的面孔,越发显得可怖!只听得他喘了几口气,忽地提高声音说道:“将碧灵丹拿出来!”江南怔了一怔,道:“什么?”藏灵上人道:“你这小子敢装糊涂,金世遗刚才扔给你的那个瓶子,内中藏的是碧灵丹不是?”

江南道:“哎哟,这碧灵丹可不能给你!”藏灵上人五指紧扣,大怒说道:“不给灵丹,便给性命,你要哪一样?”江南给他抓着琵琶软骨,痛得冷汗迸流,忽地大声说道,“你再迫我,我就把这瓶子摔破,碧灵丹见风即化,你纵然杀了我,也得不着灵丹!”原来他有一只手还能活动,趁着藏灵上人说话的时候,早已悄悄地把那只小银瓶捏在手中。

藏灵上人吃了一惊,想不到江南竟敢以死要挟,反而叫他没了主意,虽然恶狠狠地瞪着江南,手指却不由得不稍稍放松了。

江南道:“这灵丹我是要拿去救我义嫂的性命的,如今我已看得出来,想必你也是受了重伤,急需灵丹活命。你若不是这样凶霸霸地对我,倒还有得商量。”藏灵上人道:“你将碧灵丹给我,我将平生本领都传授给你。”江南道:“我不稀罕你的武功。”藏灵上人道:“那你要什么?”江南道:“我什么都不要。我是可怜你!”藏灵上人大出意外,道:“你可怜我?”江南道:“我听说你是西藏第一高手,却给人伤成这样,而且还要孤伶伶地死在异乡,只有我江南来给你掘土埋葬,难道这还不够可怜?”江南的确是有怜悯他的心情,说起话来,分外凄凉。

藏灵上人叫道:“不要再说啦!”江南道:“不,你听我说,我可怜你,所以我确实想救你的性命。”藏灵上人道:“既然如此,还多说作甚,将银瓶交出来便是。”江南道:“不,你还是要听我说……”藏灵上人叫道:“好,你说,你说!”江南道:“你这样大声吓我,我又说不出啦。”藏灵上人给他弄得啼笑皆非,放低声音说道:“我的小爷,你说吧。”

江南道:“我听唐大侠说过,不论多重的内伤,只除开是本身的走火入魔,否则有三颗碧灵丹都能活命。我的义嫂内功深湛,有两粒碧灵丹想来可以够用,你的内功比我的义嫂更要高出许多,想来有一粒碧灵丹便可以保住性命了。”藏灵上人道:“好吧,一颗也聊胜于无,你将瓶子给我吧,我就只服一颗。”江南道:“你刚才对我太凶,我不敢信你。霞姐,你过来接了这个瓶子,拿出一粒来,要即刻送入他的口中。”藏灵上人暗暗算计,待他们交接瓶子的时候,一有机会可乘,便立即先抢瓶子,然后毙掉他们的性命。

邹绛霞走到江南身边,正要伸手去接那瓶子,忽听得有极尖锐的叫声从山风中远远传来,邹绛霞但觉这叫声入耳钻心,难听之极!而江南却听出是有人用西藏话呼唤藏灵上人,这声音不是金世遗的,但这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却也不在金世遗之下。藏灵上人双眼一睁,眼光中露出无限恐怖,忽地叫道:“我要你的命!”立即便向江南抓去!

江南见他神色有异,早就暗暗留心,趁着他听得外面呼唤的声音,稍稍分心之际,突然缩肩塌腰,脱出了藏灵上人的掌握。他在地上打了个滚,藏灵上人没有抓到他,“嚓”的一声,抓裂了一块岩石。

藏灵上人叫道:“好小子,你还要往哪里逃?哼,哼!你往哪里逃?”双手乱舞乱抓,江南害怕极了,瑟瑟缩缩地躲在一角,奇怪得很,藏灵上人竟似没有见他。

原来藏灵上人被金世遗用极厉害的内功震伤,眼耳口鼻,流血不止,这时眼球已经爆裂,不能视物了。再加上外面传来的怪叫之声,正是多年来他所要提防的人,在他武功消失之际,突然听到这个叫声,登时神经错乱,凶性大发。

忽听得“砰”的一声,藏灵上人撞着石壁,跌倒地上,尖声叫道:“你这小子敢害我的性命!”叫声凄厉,就像受伤的野兽嗥叫一般。江南又是害怕,又是奇怪,心中说道:“我是想救你性命,你却怎的说我要害你的性命?”但他实在害怕藏灵上人那副凶相,吓得连话也说不出声了。

藏灵上人的叫声越来越弱,但见他在地上挣扎打滚,一片一片地撕裂了袈裟,撕裂了衣服,过了一会,叫声停止,藏灵上人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邹绛霞定了定神,歇了片刻,在江南耳边低声说道:“敢情他是死了?”江南大着胆子,叫了一声“藏灵上人”,不见答应,再叫一声,又不见答应,江南叹了口气,道:“呀,他真是死了!”

邹绛霞道:“我害怕得紧,快快离开这个山洞,回家去吧。”江南道:“不,我答应过埋葬他的,君子不能失信!”蹑手蹑脚地走到藏灵上人身边,一探他鼻息,但觉触手冰凉,这位西藏的第一高手,果然已是一瞑不视。

江南翻转他的尸身,忽听得邹绛霞叫道:“咦,这是什么东西?”江南一眼望去,只见邹绛霞正在地上拾起一卷东西,打开一看却是一幅画图,凑近亮光一看,但见画的是一个大海中的孤岛,岛上有座火山,火山口喷浓烟,邹绛霞道:“咦,山会喷火的么?”江南道:“有的,有的,我在吐鲁蕃便见过喷火的山。你没看过西游记么?孙行者借了铁扇公主芭蕉扇,才扇灭了八百里的火焰山。”邹绛霞道:“那是闲书,爹妈不许看的。”江南道:“你真傻,闲书才有趣呢。可以偷偷地看。”

邹绛霞道:“还是看这幅画吧,这个人拿着弓箭,是什么意思?”画上一个穿着明朝衣冠的人,抱着大弓,站在火山脚下,张弓搭箭,欲射未射。江南道:“我也不懂,或者他恨这座火山,想射它一箭。”邹绛霞道:“胡说八道。唔,这是一张古画。”

江南道:“想不到这个番僧,居然也懂得风雅,随身还带有古画呢。我听得义兄说过,若是出自名家手笔的古画,那就是很贵重的东西。咱们不能擅取他的,让这幅画给他陪葬了吧。”邹绛霞看了一看,说道:“也并不怎么古,这纸张是给烟薰过的,这种玉扣纸我外祖父也藏有,大约是三百年前的东西。”江南道:“不管它古也好,不古也好,是藏灵上人身上的东西,总带有晦气,我不要它。”邹绛霞道:“我也不想要,但这幅画画得太过出奇,一个巨人张弓搭箭,要射火山,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若弄不清楚,就不舒服。”江南道:“给你这么一说,我的好奇心也给你引起来了,好吧,待我带回去给义兄一看,他读书很多,又藏有许多字画,也许他看得懂。他告诉我然后我再告诉你。”说罢又喃喃自语道:“藏灵上人呀藏灵上人,我给你掘土埋身,要了这张画当作工钱,想来你不会舍不得吧。”

邹绛霞噗嗤一笑,说道:“当心,当心,也许他在九泉之下还要咒骂你呢。呸,江南呀,你怎么总是傻里傻气的,尽说怪话,快快将他埋了,咱们回家!在这个阴沉的山洞里,对着一具死尸,不知你怎么样,我实在有点害怕!”

江南道:“我也害怕呀!好,你帮我掘土吧。”两人解下佩剑,正在挖土,忽听得怪啸之声又起,而且越来越近,就在山坳的后面,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藏灵上人敢情是给人害了,你看这一路淌的鲜血!”另一个人说道:“不知他那幅画给人拿去了没有?哼,不管是谁,咱们合三人之力,定要将他剥皮拆骨!”这两个人说的是西藏话,邹绛霞半句不懂,但觉声音非常刺耳,令人极不舒服。

江南在西藏长大,这些话自是听得清清楚楚,心头一震,想道:“不好,不好!这几个人如此凶恶,若然给他们发现,只怕不待我说个明白,就要将我拆骨剥皮。”急忙嘘了一声,叫邹绛霞不可大声说话,两人合力将一块大石推到洞边。

过了一会,脚步声来得更近,而且停下来了。江南张眼从石隙望出,但见来的是三个奇形怪状的人,一个又高又瘦,穿着西藏服饰,发如红火,鼻孔朝天。一个身材魁伟,似是回疆的牧民,一双手脚比常人长许多,走路摇摇摆摆,手指垂过膝盖。还有一个却是又枯又瘦的老妇人,两边耳朵都吊有一串耳环,叮当作响,穿的也是藏人服饰。这三个人走到山洞前面,东张西望,那红头发的藏人说道:“咦,藏灵上人躲到哪里去了?”那长手的回人说道:“你看血迹到山边就没有了,难道他爬上山了?”那老妇人“哼”了一声,忽地说道:“就在这里,你们怎么嗅不出来?”

江南吃了一惊,心道:“这老妖妇的鼻子好灵!”只听得那老妇人又道:“我闻得出藏灵上人那股气味,他一定躲在附近。”那个红头发的藏人用西藏话大叫道:“藏灵上人,我等并无恶意,请来相见!”连叫数声,并无答应。那手长脚长的回人说道:“咦,附近又没有山洞,他躲在哪儿?”

那老妇人叫道:“藏灵上人,你再不出来,我们可要对不住啦!”转过头对那两人说道:“他一定是躲在山石的缝隙中,咱们抓他出来!”扬手一抓,被她抓着的一块岩石应手而裂,江南大吃了一惊,心道:“若给她的鬼爪抓了一下,那还了得?”但觉邹绛霞贴近了他,身躯微颤,江南伸手紧握她的手掌,小声安慰她道:“不要害怕,他们这样一闹,金大侠一定会来。”邹绛霞手心淌汗,轻轻“哼”道:“等到你的金大侠来了,咱们早已落在他们的掌中了。”

那长手长脚的回人道:“好,咱们都来动手!”扬手一个劈空掌发出,但听得“轰隆”一声,一块山石滚了下来,那红头发的藏人道:“不在这儿!”反手一掌拍出,将另一块大石震得摇摇欲坠,那回人再加上一掌,登时震天价的一声巨响,一块大岩石竟给他们连根拔起,飞了下来,震得江南和邹绛霞都几乎站立不牢。

那回人叫道:“你是不是受了重伤?赶快出声,免得耽误!”那老妇人道:“咦,我还闻得有生人的气息。莫非他是受伤之后,被人挟制着了。”忽地改用汉语喊道:“金世遗,有胆的出来!”这三人都是同一想法:能够打伤藏灵上人的,除了金世遗之外,大约没有谁了,于是纷纷喝骂,想把金世遗激怒出来。

江南暗暗祷告,但愿金世遗听见他们的骂声,心道:“你们骂得越是厉害越好!”那三个魔头骂了一阵,不见反应,嘁嘁喳喳地议论了一会,又发起劈空掌来,但听得轰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山坡上的石块给他们震得纷落如雨!

江南正在心惊胆战,陡然间一股大力推来,那块封着洞口的巨石摇动起来,江南叫声“不好”拖着邹绛霞急忙跃下,刚刚闪过一边,但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块大石竟给他们的劈空掌力震倒,滚入洞中,把藏灵上人的尸身压着了。那老妇人哈哈大笑道:“在这里了,在这里了!藏灵上人,你还不出来吗?”

江南和邹绛霞吓得魂不附体,只见那三个魔头一步一步地走近前来,那回人眼利,一眼瞥见躲在山洞里的竟是两个年纪轻轻的少男少女,不禁大为诧异,高声喝道:“你们是谁?”话犹未了,忽地纵身一跃,跳起丈余,那老妇人叫道:“不要脸的金世遗,你躲在洞中暗算,算得什么英雄好汉?”

江南大喜若狂,连邹绛霞也以为是金世遗到了。就在这一瞬间,“金大侠”这三个字尚在江南的舌尖打滚,未曾叫得出来,忽然听得一串银铃似的笑声从山上飘下来,紧接着有人娇声斥道:“你们自己瞎了眼睛,我明明就在这儿,谁躲在洞中向你们暗算了?”

江南惊诧得无法形容,来的竟然不是金世遗,而是一个少女。这少女正站在对面山坡的一块岩石之上,衣袂飘飘,似欲凌风而降。

那三个魔头的惊骇更在江南之上,他们都有一身极厉害的武功,耳目的灵敏比之常人,自是要胜过十倍百倍,然而竟看不出这女子是怎样来的,那长手长脚的回人怒喝一声,把手一扬,一支箭状的东西疾飞而出,原来这就是那少女刚才向他暗中射出的一枝枯枝,被他接到手中,此时反打回去。那红头发的藏人和老妇紧接着发出劈空掌,但见狂风起处,砂石飞扬,那绿衣黄裳的少女就在砂飞石走之中,倏地飞身扑下,这三个魔头竟自拦截不住,霎眼之间,就被她抢到山洞的前面。

那少女眼珠一转,利剪一般的眼光从那三个魔头扫过,微笑说道:“你们就想动手了么?我一准奉陪就是!”那红发藏人惊疑不定,问道:“尊师是哪一位?你是特地来与我们作对的么?”那少女道:“昆仑散人,我劝你们三位还是回去吧。你忘记了三十年前和一位武林前辈的誓约了吗?桑木姥,你这一大把年纪,又何苦还要到中原生事?还有你,金日磾,以你自己的修行,亦尽可以开宗立派,又何必还觊觎别人棺材里的武功?”

这三个魔头吃惊非常。原来那红头发的藏人名叫昆仑散人,三十年前来到中原兴风作浪,与吕四娘斗剑,败在吕四娘的剑下,吕四娘迫他立下誓言,要他有生之日不许踏过昆仑山南面,他是听得吕四娘前年已经坐化,这才敢来的。那老妇人叫做桑木姥,她有个妹妹叫做桑青娘,是灵山派长老云灵子的妻子,这次她本来要邀云灵子夫妇一同来的,云灵子夫妇却正在闭关修炼一种厉害的武功,因此她再和那两人合伙。至于那长手长脚的回人,则名叫金日磾,他天赋异禀,曾练过西域各派的武功,确乎有独创一家的资格。

昆仑散人双目一张,问道:“你是吕四娘的什么人?”那少女道:“我恩师的名字岂是你叫得的!”桑木姥大笑道:“我可不曾听得吕四娘收过什么徒弟,你以为冒她的名头就可以吓走我们吗?哼,哼!就是吕四娘复生,我亦不惧!”吕四娘平生未曾收过徒弟,此事武林中人所共知,怪不得桑木姥不肯轻信。可是昆仑散人却是暗暗起疑,心中想道:“她怎么知道我在三十年前向吕四娘立下的誓言?莫非她真是吕四娘的关门弟子?”

三个魔头之中金日磾年纪较轻,而又最为自负,他久已听说吕四娘和冒川生是中原的武林泰斗,常常惋惜自己没机缘会见他们,见识他们的武功,而他们都死了。这时听这绿衣少女自认是吕四娘的弟子,昆仑散人面上又带着惊疑的神情,他按捺不住,打量了这少女一眼,对昆仑散人道:“你一定认得吕四娘的武功家数,我替你去试一试她!”

话声未了,只听得“砰”的一声,一道电光倏地从他手中飞出,江南躲在洞中,眼睛被这光亮刺了一下,大吃一惊,心道:“这是什么妖法?敢情是掌心雷么?”心念方动,但见那少女凌空飞起,连人带剑化成了一道碧色的光华,江南还未曾看得清楚,但听得一片繁音密响,好像敲击乐器一般,金日磾叫了一个“好”字,手掌一翻,又是“砰”的一声,震得好些砂石飞进洞来。

江南揉揉眼睛,看了一会,这才看得清楚,原来金日磾手中拿的是一件极其古怪的兵器,不知是用什么金属做的怪棒,挥动之际,发出红白黄三色的闪闪光华,而那“砰砰”之声,则是他的掌风激荡所致,只因他出手太快,旁人看来,便像打雷一般!

金日磾精通西域各派的武功,而且融会贯通,练成了“雷电棒法”,久矣乎就想到平原争雄,哪知第一次来到中原,就碰到了这个少女,转瞬之间,斗了二三十招,竟是占不到丝毫便宜,心中暗暗吃惊,生怕在同伴面前失了面子。他初上来时,不过是想试那少女的武功,还未曾施展出全身本领,这时已不敢当作试招,招数一变,陡然间大喝一声,一招“雷母照镜”,怪棒一挥,电光疾闪,霹雳声声,棒端戳到了少女胸前的“璇玑穴”,棒法的怪异,江南看不出来,但那声势的猛烈,却已吓得他心惊胆战。

忽听得邹绛霞叫道:“快看,快看!妙啊,妙啊!”只见那少女长剑一展,风雷之声,登时静止,那少女的长剑搭着怪棒,绞了几绞,剑把一翻,金日磾突然发出一声怪叫,跄跄踉踉地倒退几步,接着光华闪闪,剑棒再交,又是一片断金戛玉之声,震得各人的耳鼓都嗡嗡作响!

昆仑散人越看越是吃惊,那少女所使的正是吕四娘的“玄女剑法”,变化精微,功力深厚,看来已是尽得吕四娘的传授,心中一想:“若给她再过十年,岂不又是一个‘吕四娘’出现,我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昆仑散人如此一想,杀机陡起,竟然不顾一派武学宗师的身份,突然一跃而上,手掌一翻,向那少女当头拍下。

昆仑散人练的是西藏红教的“大手印”功夫,比起正派武功中的“金刚掌”“摔碑手”等刚猛掌法,还要厉害得多,这一下突如其来,本以为非中不可,哪料这少女竟似背后长着眼睛一样,霍地一个“凤点头”,反手便是一剑,碧莹莹的剑光,正迎着昆仑散人的掌心,昆仑散人认得那是吕四娘生前所用的“霜华剑”,有断金切玉之能,单单一柄宝剑,昆仑散人尚不惧怕,但那少女以正宗的内功运用宝剑,却正是金钟罩铁布衫之类“横练功夫”的克星,昆仑散人怎敢冒险尝试?急忙将按下去的大手印撤回,但听得“轰”的一声,那堵着洞口的大石,被他的掌力所震动,又向里面滚进了一丈多,这一来,那洞口更是完全敞开了。

江南紧紧握着邹绛霞的手掌,两人的掌心都是不断地淌出汗来,又冷又湿。但江南的心头却是一片温暖,反而不觉得有刚才那样害怕了。就在这时,忽地又听得砰砰几声,好几块拳头大的石子,被昆仑散人的掌风激起,飞进洞来,打中了江南身后的石壁。

昆仑散人接连两掌,都被那少女轻轻巧巧地避开,心头火起,立意要将她置于死地,当下把全身真力,凝聚掌心,呼的一声,又是一个“大手印”按下,这时金日磾的怪棒正使到一招“八方风雨”,棒影千重,将少女前后左右的退路全都封住。昆仑散人得意狂笑,眼看她已完全在自己掌力的笼罩之下,纵有天大神通,也难逃脱。

哪知这少女不但武功高强,人也机灵到极,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使出一招极巧妙的剑法,剑尖在金日磾的棒端一引,而自己却以迅捷绝伦的身法闪到了金日磾的背后,这一来就把金日磾变成了她的挡箭牌,但听得“砰砰”两声,昆仑散人的掌力已将金日磾震得倒退三步,但他自身也给金日磾的怪棒迫得几乎立足不稳!这少女何等灵敏,立即一剑刺去,只听得“嚓”的一声,昆仑散人乱蓬蓬的头发被剑尖削去了一片,但随即又是“嚓”的一声,这少女的霜华宝剑,也给金日磾的怪棒荡开了。

这少女的武功,若然是单打独斗的话,要比金日磾与昆仑散人都稍胜一筹,但以一敌二,则最多不过能抵挡五六十招,幸而她刚才机智绝伦,使得这两人的内力互相对耗,如此一来,仗着她那绝顶轻功与上乘剑法,竟然与这两大魔头,打了一个平手。

江南伏在洞中,但觉风声震耳,好像在大海之中,被狂涛卷得起伏不定;望将出去,但见一道刺目的红光与一道青碧色的寒光互相纠结,那是金日磾的怪棒和少女的宝剑所发出的光华,人影都在光华笼罩之下,江南根本就看不出来,更无从知道谁占上风了。只是看了一阵,好像那团光球越滚越近,心中不由得七上八落,暗暗担心。邹绛霞忽地低声说道:“有一条人影,向咱们这个山洞行来,你看这是谁?”

江南的眼睛被光芒刺得极不舒服,但他比邹绛霞稍能忍受,冒着强光,睁眼一瞧,心中暗暗叫道:“但愿是金世遗那就好了。”哪知看清楚了,来的却并非金世遗而是那个老妇。江南这一惊非同小可,想道:“糟糕,糟糕!这个老妖妇最为恶毒,她一进来,不知如何炮制我们。”邹绛霞但听得江南的牙齿打战,忽然用一双手紧紧地搂着她,邹绛霞不知道发生的是什么事情,脸红直透耳根,想推开江南又没有力气,一时间反而忘记自身所处的险境,甚至忘记了自己刚才叫江南所做的事情了。

原来桑木姥见金日磾和昆仑散人合战那个少女,相持不下,忽然起了一个念头:“我不如让他们两败俱伤,待我坐收渔人之利。对,就是这个主意,我先入洞中,取了藏灵上人那张画图再说。”

桑木姥趁着他们激战正酣,蹑手蹑脚地绕到他们后面,正想走入山洞,金日磾忽地叫道:“对,咱们用车轮战法困毙这个妖女,昆仑散人,你要不要先歇一会?”他只道桑木姥是上来助阵的,一口将她的行动喝破,昆仑散人比他深沉,一听之下,心头一凛,料想桑木姥不怀好意,乘机说道:“好,我就先歇息一会。”飞身一跃,跳出圈子,抢先奔向山洞。

幸而这两个魔头各怀私心,要不然桑木姥若是偷施暗算,那少女因为力敌两人,全神贯注,根本就不会察觉她。昆仑散人走开,她所受的压力,登时减弱,长剑一挥,将金日磾迫退两步,蓦地反身一跃,一招“大漠孤烟”,剑光直射如矢,倏地便刺到了桑木姥胸前!桑木姥又气又恨,飘身一闪,摘下了两串耳环,向那少女射出,这两串耳环乃是她的独门暗器,一共十只,带着呜呜的啸声,一只接着一只,在空中散开,互相碰击。有的斜飞,有的直射,有的相碰之后,竟然拐弯飞到!而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两串耳环,都布在山洞的面前,固然拦住了那个少女,同时也令昆仑散人受阻,不能抢在她的前面先入山洞。

那少女人在半空,见耳环交叉袭到,她一个“鹞子翻身”,霜华剑倏地飞出一片寒光,有四只耳环被她的剑光一卷,登时绞碎,一片一片的,好像洒下了满天花雨,昆仑散人双掌齐挥,拍出了两个“大手印”,掌风激荡,呼呼轰轰,将另外六只耳环以及那满空碎片都震散得飞出数丈开外。然而他被这样的阻了一阻,桑木姥已抢在他的前面,先到洞口。

忽听得那少女娇声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这个!”铮的一声,一溜银光向桑木姥飞去,桑木姥长袖一挥,施展铁袖功夫,想卷住这枚暗器,哪知这少女的劲力竟是大得出奇,“嗤”的一声,暗器穿过衣袖,激射而上,铲去了她的半边耳朵,原来这暗器乃是少女的头簪。桑木姥失了半边耳朵,虽无大碍,但她那耳环形的暗器,从今之后,却是休想挂上去了。

桑木姥辈分甚高,被一个小辈铲去半边耳朵,引为奇耻大辱,解下一条腰带,迎风一抖,当作软鞭使用,向那少女横扫过来,同时叫道:“这妖女太过无礼,咱们何必与她讲什么武林规矩,干脆先毙了她,连车轮战也不必了。杀了她咱们再一齐进这山洞去搜索藏灵上人!”金日磾心肠虽然较直,却也不是笨人,见桑木姥与昆仑散人刚才好像要抢着先入山洞,猛然醒觉,猜到了他们的用心,想道:“三人合力杀这丫头,虽是不大光彩,但却可以防止自己人先起内哄。”于是首先响应,怪棒一挥,疾攻而上,而且大声嚷道:“对,对!咱们有福同享,有祸同当!杀了她再入洞寻宝!”昆仑散人见他们已经说开,当然不好意思再入山洞。于是这三大魔头,都撕下了面子,不顾武林身份,合力对付一个籍籍无名,初出江湖的少女。

桑木姥姐妹练的是西藏密宗的“柔功”,她的妹妹桑青娘昔年就曾以一根腰带,与冰川天女恶战过一场,虽然败在冰川天女剑下,也曾斗到百余招外。桑木姥的功夫比妹妹更高,这条腰带挥舞起来,有缠、打、圈、扫、箍、卷、沾、拖八法,可柔可刚,比之寻常软鞭,厉害何止百倍!这少女对付一人绰有余裕;对付两人,也还勉强可以支持;对付三人,则已是力不从心,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激战中昆仑散人一个“大手印”将少女的剑尖震歪,桑木姥的腰带见缝即钻,好像毒蛇吐信一样,倏地便穿了进来,卷着这少女的手腕,虽然不是持剑的那一只手,但受了牵制,这少女的身法登时迟滞不灵,金日磾怪棒一挥,将她的宝剑封出外门,昆仑散人一声怪笑,立即一掌向她的额门拍下!

那少女霍地一个“凤点头”,头上的一根银钗倏地飞起,昆仑散人见过她这暗器的功夫,早有防备,左手一招,发出了一股阴柔的掌力,右手拍出的那个刚猛之极的“大手印”,仍然原式不变,向那少女的头顶直拍下来。

以昆仑散人的功力而论,他所发出的那股阴柔掌力,本来可以卸掉银钗的激射之势,将它招入手中。哪知就在这一瞬间,他左手的手腕忽似给利针刺了一下似的,掌势一偏,掌力登时减弱了一半,那股银钗飞上,正好迎着他拍下来的右掌,“波”的一声,插入了他的掌心,拍下来时,不但失了准头,力道亦已大大减弱,这少女何等机灵,一个“盘龙绕步”,立时闪开,利剑一挥,先把桑木姥缚着她左手的那根腰带割断,随即一招“推窗望月”,把金日磾的怪棒荡开。

这两个魔头还未知道昆仑散人受了暗算,被这少女出其不意疾攻几招,几乎吃了大亏,弄得莫名其妙。昆仑散人掌心鲜血淋洒,大怒骂道:“好妖女,你用的是什么恶毒的暗器?今日非要你的命不可!”一咬牙,忍着疼痛,拔出了掌心的那支银钗,取出了一对判官笔,右笔盘旋飞舞,护着胸口咽喉等处要害,左笔立即抢入内圈,戳那少女的命门要穴。

就在这时,忽听得山坡上有人哈哈大笑,朗声说道:“瞎了眼的老妖怪,刚才不是我打你,你却算在我的头上,现在分明是我打你,你却又赖别人。好笑呀,好笑!像你这等有眼无珠的老糊涂,居然也敢在这里丢人现世。”

江南大喜如狂,登时忘了害怕,拉着邹绛霞的手道:“我说他一定会来。你瞧这不就是他来了!”便要爬出洞口去看,恰好金日磾一棒打来,击中洞中的岩石,石片碎落如雨,江南身上的衣裳也给石片划破了几处,吓得连忙再躲进去,邹绛霞笑道:“你安分些吧,等你的金大侠打赢了,你再出去见他也还不迟。”外面金世遗的声音传进来道:“江南,你这小子倒很有良心,居然还惦记着我,好,就看在你的份上,我叫这三个混蛋一齐滚蛋便是!”邹绛霞笑了起来,心道:“爹爹妈妈将金世遗说得多么可怕,却原来是这样有趣的人。”江南更是乐不可支,对着邹绛霞指指自己的鼻子,意思是说:“你瞧,我没有吹牛吧?金世遗是看在我的面上才来的哩!”

其实金世遗是为那少女来的,那几个魔头骂他的时候,他已经来了。他发现那少女躲在山上,他却又躲在少女的身后。那几个魔头没有发觉少女;那少女因为全神贯注在那三个魔头身上,也没有发觉金世遗。金世遗想看这少女的功夫,故意不露声息,后来看到这少女的武功好得出奇,大为诧异,因此直等到她最危险的时候才现出身来。正是:

独战三魔人不识,风尘怪客费疑猜。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云海玉弓缘

云海玉弓缘

作者:梁羽生类型:武侠状态:已完结

本书描述了侠客金世遗与邙山派女侠谷之华、邪派魔女厉胜男之间刻骨铭心的情缘和爱恨情仇,并刻划了武林中人为争夺武功秘籍互相残杀的人性悲剧。武林怪杰金世遗形似不羁,实则为重情义守信诺的正派侠士;而端庄善良、正义宽和的谷之华是一代女侠吕四娘的徒弟,却因是武林公敌魔头孟神通的女儿,而被逐出家门;两人因遭遇相同而认识进而成为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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