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瞧见她这古灵精怪的模样,当下便有些不自在。
转过头去,微微埋着脸,声音里有些闷闷的:“叫他去敬淑阁那头吃去,那里的菜,他吃了这么些年,早该习惯了。”
方雪琴暗叹,要不是这两人一直如此别扭,原本相爱的人,又怎么会被那梁氏给给插了进来。
她眨了眨眼睛,轻轻握着崔氏的手,说道:“如今敬淑阁都被关了十日紧闭,父亲可是一次都没去过。”
话锋一转,她又说道:“倒是女儿时常瞧见父亲在母亲院子外头转着,回回碰见了都说是恰巧路过。可哪里又有这么巧的事情。”
崔氏抬起头来,有些不自在的说:“这方府哪里不是他的,他要进来,我还能撵出去不成。”
说罢,便拿着手上的小盒子进了屋。
方雪琴随之进来,瞧见她把盒子放在床头,便默不作声的将盒子打开。
她笑着说:“母亲心中分明念着父亲,既然父亲先开口给了台阶,母亲便莫要再计较。今夜趁着用膳,好好聊聊。可好?”
崔氏眼眶有些红了,这么多年,她独自守着自己空空的院落,何尝不是不敢面对。
本来还想强要着面子说上两句,却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只是手轻轻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
抬头瞥见桌子上一张烫金的请柬,她这才说道:“雪儿,那越王的请柬又送到我这里来了,这流觞会可也算是小姐公子们难得的聚会,你当真不去?”
方雪琴瞥了一眼,和上次的请柬比,更显得尊贵了。
她冷冷笑了笑,不屑一顾:“他那种人,能办出什么好的来。”
崔氏坐下,笑了笑,自己生的女儿,果然是像她年轻时候一般,谁都瞧不上。
她正色到:“不是为了越王,而是为了那天香楼主欣千程。我早就听闻,这次头筹的奖品,正是欣千程的一次许诺。”
方雪琴皱眉,她从前都未曾听闻过这个人。可一想到自己上一世活在别人制造的虚幻之中,没怎么关心过世事,倒也正常。
她疑惑的问道:“这欣千程是何人?”
“天香楼是这京城中最大的药铺,欣千程是老板。论医论毒,他皆是高手。”崔氏答道。
见方雪琴还在思索着什么,崔氏便说道:“若是能得他一个许诺,倒是一个好机会。”
“女儿会好好考虑的。”
青石板的小路上,还留着些今早的露水。
方雪琴走了一路,鞋边都有些打湿了。
才从院子里出来,她便带了玉和吩咐道:“去父亲的书房。”
唯有这别扭的夫妻二人将心结打开,让她们恩爱如初,这才能彻底保护住自己和母亲的性命。
不然,这院子里永远有梁氏上窜下跳,拿自己当主人了!
方狮正在书房前练功,方雪琴便乖乖站在一旁等候。
吐纳之间,手中长枪便重重刺出,脚下步伐更是快到令人眼花缭乱。身子一绕一行,便可躲过四方攻击。
一套动作完毕,方雪琴连连鼓掌赞叹:“儿时便听母亲说过,父亲舞枪最为潇洒。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将手中的枪递给下人,方狮一脸的高兴,显然对这个称赞很是受用。
他说笑着说:“当年你母亲谁都瞧不上,唯独瞧见了我练功后,这才心生爱慕之意。”
说起从前,意气风发,挥斥方遒。他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方狮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可是他在战场上一次次拿命换来的,武艺自然不用说。
方雪琴笑着说道:“刚刚从母亲那里来,母亲叫女儿带句话来问问。”
方狮猛地抬起头,眼底分明是十分的在意。
他扬声问道:“哦?”
方雪琴这才接着说:“母亲说今夜给您备了爱吃的菜,问您可有空去吃?”
方狮脸上瞬间便高兴了,都多久了,自己这位夫人同自己说话,就是一副冷冰冰公事公办的样子。
这话无疑就是胜利的号角啊!
他神采飞扬,答道:“你去告诉她,不敢辜负夫人的一片心意,本将下午去的时候,定会带上她最爱的桃花酿。”
方雪琴点了点头,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玉和跟在后头看完了全程,在路上便惊叹:“小姐,您这和事佬做的也太好了!”
方雪琴却神色匆匆,她冷声问道:“你可知道天香楼是什么背景?”
玉和茫然说道:“天香楼不是最大的药铺么?他家的药丸卖的可好了,京城中开了几十家店铺,没有一家不是排着队的。”
方雪琴咬着嘴唇,这世道,还真是不公平。
老天爷怎么不开眼,自己和母亲活的善良,就是被这样的恶人给害死了。
偏偏恶人还没有恶报,还比寻常人活的更好,这样狼狈为奸,偏偏一个当官一个经商,握住了全国的小半财富,叫人怎么服气!
到屋子内,从箱子底下翻找了半天,她这才拿出了两张地契来。
递给玉和,她冷声吩咐道:“将这两处枣庄卖掉,越快越好。”
玉和抿着嘴,担忧的劝到:“小姐,这可是夫人留给您的财产……”
方雪琴摇了摇头,说道:“这两处地不好,根本不适合做枣庄。连年来收效颇微,不如卖掉。”
说着,又不放心的嘱:“做的隐蔽些,这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要银票,只要银子。”
但凡是银票,上头必定会有使用过的蛛丝马迹。她不愿意别人查到头上来。
玉和咽了口水,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那奴婢叫个车夫去,帮着将银子运回来。”
“什么!将军竟然往紫竹院去了?”敬淑阁中突然传出一阵气恼的女声。
这几年,梁氏可没闲着。在整个将军府内都安插了不少眼线,方狮一举一动,她不用出门便可以监视的清清楚楚。
刘嬷嬷跪在地上,神色阴暗:“千真万确,如今应当刚刚进了夫人的院子里去。”
梁氏死死捏住椅子的扶手,咬着牙说道:“我就知道,早上那丫头去了一趟,必定没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