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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3-12-10 10:02:00

他说天堂很近

他说天堂很近 溯渔 著942961

秦烟,周贡熙

小编很佩服溯渔的想象力,能够将发生在秦烟周贡熙身上点滴的小事串在一起形成我们今天看到的小说,实在是太强大了,《他说天堂很近》讲述的是:我在十八岁时在异乡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却又在爱上他之前止步了,后来踩着自尊赶赴了没有他的未来,却又在几年后的伦敦收到了来自一封挪威的邮件:那一夜,并非你的心脏在独鸣。...

《他说天堂很近》章节试读:

再近一点点

我向来是个期望值很低的人,但在去往挪威的飞机上还是会忍不住想,她看见我时会是什么表情呢。

虽然不至于会惊喜,却也没想过她会毫无笑意,甚至有点烦躁:“你先自己找个地方休息吧,下班之后一起回去。”

我识趣地离开她的办公室,在关门的那一瞬间听见她的怒吼:“你们怎么办事的,几个人看他一个半残不残的人都看不住,医院给你们开工资是让你们吃白饭的吗?”

我合上门,四处看了看,人们三三两两,或独自等候,或互相宽慰,于是拉着行李箱,找了一处安静地方坐下。

楼梯间很黑,没有声控灯,想来是鲜少有人来,于是放心哭出声来。

还是有点可笑的,没有她的这么多年,雨天没伞一个人淋雨回家的时候没有哭,被喜欢围坐在一处的邻居说闲话的时候没有哭,无数次假装懂事的委屈也没能让我哭,如今倒因为几年前就已经清楚的东西忍不住了。

哭的累了,突然鼻尖嗅到一股刺鼻的烟味。

“着火了?”我小声嘀咕着,正欲开口喊人,一道冷冽的声音截断我的话。

“我在抽烟。”语调很平,听不出半点情绪,还有些沙哑。

我被惊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抬眼去找声音的来处。

咔嚓。打火机的光闪了闪,他又续了一根。

我循着那点微光看见了他的侧脸。

他实在不像是个来自人间的活生生的人,睫毛长而密,眼波无漾,沉寂得像是一滩死水,鼻梁高挺,胡渣没刮干净,七七八八落在他的薄唇四周。

打火机发出的光暗黄,却也掩不住他脸上的苍白,额头上似乎还挂着细密的汗珠,握着打火机的左手虎口处还留着一道狰狞的伤疤,活像地下的修罗。

若是换到平常,我在马路上也一定会避开这种人走。

那天却也不知道怎么了。

“把烟灭了,我不想吸二手烟。”我语调生冷,看向烟头发着亮光的地方。

那人没回应,良久,发出轻蔑一笑。

“你出去,把楼梯间让给我,想要多少钱,我给。”声音比刚刚多了些戏谑,依旧听不出情绪。

楼梯间内只有我和他,我能清晰感受到自己起伏的心跳,他那带着点调笑意味的尾音落在我耳中也显得格外刺耳。

有病吗?

“不愿意。”我干脆盘腿坐下。

片刻,他发出一声轻笑,像是自嘲,随后把烟掐灭。

“不逗你了,走了。”语气比刚刚温和许多。

咚咚。

那人每走一步,好像都会发出声响。

他打开楼梯间的那刻,耀眼的光亮透进来,笼罩了他的周身。

他拄着拐杖,却也看得出身姿姣好,就是有点瘦,蓝白色病号服干净整洁,甚至看不出半点褶皱。

我就这样盯着他,突然地,他回过头。

整张脸就这样曝露在那线光亮下。

憔悴,枯槁,像一艘停摆的驳船。

但不容否定的是,他长得很好看,冷僻,矜贵。

“下次哭的时候,能不能放开点,嘤嘤嘤抽泣哪能哭的痛快,哇哇哇哇才像话嘛。”

声音清冽,尾调亲昵。

我怔怔地看向他的脸,出神想着,不是修罗,是神祇才对。

啪嗒。

门被他顺手带上。

我回过神,擦了擦脸上已经干涸的泪痕,去找妈妈,不,还是用母亲作为称呼吧,毕竟不熟络,也不常喊。

在我三岁时,她与爸爸离婚,只身赶赴挪威,说起来有些荒诞,她是为了她那年少时爱人,抛下了爸爸,抛下了我。

她的爱人,患了败血症,就在这家私立医院接受治疗,她干脆投了简历,在这家医院任职。

听说她来挪威照顾他的第三年,他就走了,可能是薪资优渥,又或许是俗套的舍不得,她留了下来。

直白来说,她很聪明,这么些年,也渐渐混到了副院长的位置上,背后有多少那个男人的助力,无从得知。

我找到她时,已经晚上9点了。

眼前的妇人瘫坐在医院里清一色的长椅上,面容里是掩不住的倦怠,低着头,盘卷起的头发里几根银丝就这样暴露在我眼底。

看来她过的也不怎么样。

“秦院,周先生找到了,已经让傅姨带他回病房了。”

一个年轻的护士匆匆来到她身边,急声说。

秦烟这才抬起头,得到宽慰似的叹了口气,又对那个小护士交代:“你传达一下,告诉下面的人,这件事不要在周总面前提。”

交代完,她才注意到身侧的我,淡淡道:“走吧,回公寓。”

“嗯。”

公寓离医院很近,不大,一尘不染,没有半点生活气,她应该很忙,不常回来。

“你大学入学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大概下个月15号开学,这几天你可以到处看看。”

她撂下这句话,就回医院去了。

我在公寓待了2天,没出去过,偶尔看看书。

挪威的冬天几乎终日不见阳光,十点天亮,下午三点天就黑了,与这个公寓一样,没有人气。

第三天,我出门了,漫无目的地走在奥斯陆的街头,并不像想象中冷清,混混、乞丐三三两两立着,时不时投来打量的目光。

街头的西式建筑是我曾在浏览器中无数次搜索到过的样子,身临其境倒平添了些视频里无法体会到的肃穆感,空廓,悲凉。

美是肯定的,不过与空荡荡的公寓、与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与点烟的他一样,一样冰冷。

我没有多作停留,兜兜转转来到了那个私立医院。

所以说命运终归是命运,偶然的,必然的,不容篡改的。

如果那天,在奥斯陆街头,有个谈吐风趣的青年人与我搭讪,我们也许会在一个格调高雅的咖啡厅说说笑笑,度过一个美好的下午。

可是没有。

我还是来到了与他初遇的医院,他还是闯入了我的世界,没有防备的,无可避免的。

再次见到他时,他正安静地坐在草坪前,在轮椅上。

走进了发现,他戴着耳机。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草坪上的人们正嬉笑打闹,一些小孩也穿着病号服,看长相,应该是挪威的本地人。

突然想到,和他在楼梯间的第一次相遇,他的中国话很纯正。

这是在挪威,或许应该惊喜惊喜遇见自己人的。

“你是中国人?”许久没讲话,我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刚开口便想扶额,一是他戴着耳机,二是这句话实在有搭讪的嫌疑。

正尴尬踌躇着,身前的人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见我也在看他,便搭腔:“是。”

我接话:“好巧。”

随后无言,一阵沉默。

他按下轮椅右侧的按钮,整个人转过来,向我笑笑:“那边有一个长椅,去那儿坐坐?”

我有些讶异,他与楼梯间的那个人实在不像。

他会很自然地笑,哪怕依旧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

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感激,他教养很好,没有让我的话落地,以主动的姿态化解了我的尴尬。

后来,又无关痛痒地攀谈了几句。

他是个善于交际的人。

让我想起我那个玩的要好的同学,她人缘很好,也从未和谁红过脸。

一次聚餐时,我问过她的心得,她只笑笑:“不要和别人谈太深层的东西,会把自己的观点与看法展露的东西。”

而她把那些几乎能与每个人去闲聊的东西称作“屎尿屁”,我笑笑说有些不雅,她瘪瘪嘴:“就是无关痛痒啦,意思差不多就行。”

而眼前的人就是一个深谙这种相处之道的人,谈挪威,谈天气,谈这所医院,谈让他安静的地方,谈爱看的书,但对他自己,对更深一点的东西,却只字不提。

他开玩笑说,挪威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地方,阳光少得可怜,不适合久居,会致郁。

“我现在抽烟都抽的多了。”他说出这句话时,嘴角也依旧挂着淡淡的笑,舒服,疏离。

“可不是,还想霸占楼梯间呢。”我学着他开玩笑的语气。

他像是想起什么,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天是你啊,实在对不起了,上次心情不好,发疯了。”

“没关系。”我摇摇头,想着这人自嘲起自己来倒也不留情。

“冒昧地问,上次为什么哭的那么厉害,大家都是中国人,如果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说。”

他静静看着我,眼神真挚,见我不说话,又幽默地添了一句:“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毕竟我的钱都多到想腾出来买楼梯间了。”

噗嗤,我被他逗笑了。

明明那么装逼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坦然自如,并不让人生厌。

我想了想,片刻,接话:“没什么,就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太难闻了。”

他愣了愣,随后又恢复神情,淡淡地说:“是啊。”

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看见秦烟向我们这边走过来,他似乎也看到了,笑意有一瞬僵在了脸上。

随后又恢复如初,笑着看向秦烟:“秦院长。”

“歇的久了,难免无趣。”那人很自然地接话。

“对了,这位小姐也是中国人。”他侧过头看我,话却是对秦烟说的。

“她是我女儿。”秦烟看向我,眼神里是我从未得到过的慈爱与柔和。

“是嘛,还真不太像呢。”那人几不可闻地笑了一下。

秦烟的脸僵了一瞬,随后恭维:“是啊,不像您和周总,两位都是人中龙凤。”

我再听不下去,丢下一句“有些累了,先回公寓了”,未等秦烟接话就走了。

我没回去公寓,反正秦烟几乎不回去,也不会管我究竟在哪儿,在外面转了一圈,在天将将黑的时候,去了医院的天台。

和那个人口中说的一样,确实是安静的地方,三两横椅,一个被淘汰的老式沙发,就是没有人气。

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就立在天台边上,身型瘦削,光背影就就让人觉得悲伤。

是他?

他这是要……跳楼?

“是你吗?”我终于开口,声线都带了些发抖的意味。

他转过头,那张脸就这样笼在黑暗里,我心慌得更加厉害,那人动了动,竟又往天台边缘退了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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