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罪者》 第十章 玩命奔逃 在线阅读
清早的街道满是人们忙碌的身影，两个背书包的小学生举着钱敲了敲早餐摊的招牌：“老板，来四个包子，两荤两素。”
老板从桌子上抬起惺忪的睡眼，挠着脖子上蚊子咬的包：“没有没有，走开。”说完，又埋头睡了。
“什么态度。”
“真凶。”
两个孩子跑开后，一只手拍了拍掌柜后脑：“老板，买包子。”
“有完没完啊，”伪装成早餐摊老板的丁战不耐烦地抬起脸，“都说了没有了。”
“没有了？”
“当然没有了，你聋啊……啊……”丁战慌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敬礼的时候把手磕在面板上，“高高高队好。”
“有没有包子？”
“有，”丁战把热气腾腾的包子送到他面前，“高队，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高岩捡了个包子吃起来：“局里有会我就提前回来了，老刘怎么样？”
“就那样呗，”丁战也捏了个包子吃起来，“从昨天晚上开始，整个人跟疯了似的，瞪着俩猩红的大眼睛，那劲头太吓人了。”
“确定是他孙女了吗？”
“根据目击证人的口供和现场遗留的物证，基本上确定了。”丁战说。
“老刘人呢？”
“送回家了，六十岁的人了，折腾了一宿，精神头不行了。”
“知道了，”高岩说，“好好看摊，你这蹲守的太不专业了。”说完，端着仅剩的包子去别的蹲守点慰问去了。
*
木卫二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熟悉的早餐摊，听着老板应付顾客的吆喝声，耳朵不自觉地动了下，再往前走，麻将桌上的四个人也是生面孔，这些都没有引起木卫二的注意，直到理发店门口站着的人大喊一声他的名字，木卫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处境。
嘴里塞着半只包子，手上拿着另一半的高岩箭也似得冲了出去：“小子，这次你别想逃了！”
依仗着熟悉地形的优势，木卫二几次堪堪躲过追捕，平常疏于运动的他逃跑的速度渐渐慢下来：“笨蛋，跑s形。”
“什，什么……”木卫二喘着粗气，似乎肺子要炸开来一般。
“我是说，看到障碍物你要绕，哎呀就是，别跑直线啊大哥，”木卫四提醒道，“被别人抓也就算了，后面可是高岩。”
“高……高岩怎么了？”木卫二气喘吁吁地问。
“高岩的事儿你不知道，哎哎哎你看着点，”木卫四眼见着自己的身体往道边的树上撞去，骂道，“要命啊，大哥你能不能专心一点，我让你绕着障碍物，不是让你撞障碍物。”
“抱歉哈，我，我没看到。”
“你能不能专注点，逃命呢，你跑不掉就没办法参加小媛儿的生日会，追不回你的前女友了。”木卫四回头，机警地看着身后。
木卫二用尽全力跑着，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木卫四衡量了一下目前的状况，依照木卫二喘息的频率，心肺的状况和脚下的步伐，果断地说：“算了，还是我来吧。”
撸起袖子，脚下加速，从试图拥抱的小情侣之间穿过去，旋身绕过一个拄着拐的年轻人，左拐右绕晃过两个障碍物后，突然加速。
跟在后面苦追不舍的警员叫苦不迭，冲在最前面的丁战眼见着木卫二的脚步越来越坚定，越来越轻盈，和刚开始逃跑的时脚底轻浮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他慢慢地落下阵来。
全力加速的高岩紧追着面前那个像豹子一样矫健的身影，心想，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木卫二，诡计多端，逃跑路线刁钻，明明是自己在逃命，还时刻不忘给身后的人挖坑，比如刚刚木卫二一头钻进饺子铺里，接下来他们就得准备接受一场饺子雨，类似的状况不胜枚举。最恐怖的要属木卫二一猫腰钻进了炸串店，就在高岩慌了神四下寻找掩体的时候，飞射过来的竹签子扎得他一头一脸。
泼过来的并不是他臆想中的热油，高岩不禁在心里对木卫二产生一丝好感，然而这丝丝好感很快被他嘴角的那抹嘲讽的笑意驱散。
眼见着快跑到路口，高岩加快了脚步。
木卫四利用人群的阻挡，踩在垃圾箱上，整个人像燕子一样在空中腾起，稳稳地落在斑马线上，此时倒计时只剩下不到一秒钟，高岩等人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婴儿车吓得措手不及。
等高岩赶上去的时候，他追踪的木卫二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
敲门声响起来，姜妍深吸了两口气，起身去应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前一天处理事故的警员：“请问有事吗？”
“因为涉及家暴事件，我们要定期家访的，请问你丈夫在吗？”老刘问道。
“没有，”姜妍说，“他在医院。”
“很好，你女儿在家吗？”老刘看着厨房里的小小倒影说道。
“在……在家。”
“我可以和她聊聊吗？”
姜妍犹豫着。
“小孩子是很敏感的，在家长身上，尤其是母亲身上的伤害更容易在孩子身上造成影响，我是专业人士，”老刘说，“让我跟她聊聊，并没有什么坏处。”
姜妍又犹豫了一小会儿，让开门：“当然，请进。”
在姜妍给出外勤的警员煮咖啡的时候，又有人按门铃，这一次是一个难缠的快递员，找错了路，非要她签收别人的快递。
就在姜妍手忙脚乱地解释的时候，老刘拿出一张木卫二的照片放在孩子跟前：“小媛儿，你认不认识这个叔叔呀。”
小媛儿点点头，眨着大大的眼睛，回答道：“木叔叔。”
“你木叔叔在哪儿啊，”老刘问道，“是不是在你家呀？”
小媛儿摇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难题。
“是这样的，你木叔叔闯祸了，有好多坏人要抓他，我是警察，”老刘抓起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肩章上，“爷爷是来救你木叔叔的，好孩子，带我去找他好么？”
小媛儿认真想了一下，歪着头问：“那你很厉害吗？”
老刘展示肌肉给她看。
在小媛儿认真思考的时候，老刘希望临时被他抓来的快递员能够把时间拖得够久，单纯的小孩子显然被他虚张声势的气质惊艳到了，晃着两条小辫子说：“好吧，我带你去找他，跟着我。”
出了客厅，穿过餐厅，小媛儿拉着老刘来到书房储物间门口，小手窝成筒状，在老刘耳边说了些什么。
老刘推开门，走到壁橱跟前：“要我亲自动手吗？”柜门自动打开，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好久不见。”
此刻，木卫二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处理完事情的姜妍也赶了过来，只能紧紧地抱着尚不明白事理的女儿，眼睛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看着。
“你要自己走，”老刘抻着胳膊，有意无意的露出腰间的手铐，“还是我带着你走？”
木卫二从狭窄的壁橱里跨出来，跟着老刘出了前女友家。
*
“我没动过那个女人一根手指头，我发誓。”
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木卫二第一时间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真的？”
走在前面的老刘让人看不清面容，含混不清的两个字更让木卫二心惊肉跳，他的脚尖下意识地朝对街撇，正当他准备身随意动的时候，老刘好像脑后长眼一样扭过脸来：“别瞎想，小子。”
“什么？”木卫二看着前面的人心虚地反问，脚尖划了个半圆回归原先的方向。
老刘靠着马路沿站定，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不管你想什么，小子，我做了整整四十年警察，手下抓过的犯人比你吃的盐都多。”说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递给木卫二，“别想跑，小子，你的一举一动，你脑袋里任何一个想法我都知道。”
木卫二接过来闻了闻，别在耳朵上：“戒了，为人师表一身烟味儿太不像样子了。”他看着前一天才见过的警官，晨光中的他容貌未变，却明显苍老许多，“你后悔做警察吗？”
老刘明显愣了一下，如果是一天前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给出否定的答案，可是今天，后悔和不后悔这两个答案，他都无法轻易出口，只能吐出一个长长的烟圈，像感叹也像自言自语一般说着：“谁知道呢？”
街上，行人如织，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忙，站在城市的一角木卫二忽然有种疏离的感觉，好像那样的生活真真切切地离自己而去了，而他也清楚地知道，这种强烈的疏离感并非出自自己身上，而是来源于身旁这个活了半个多世纪的老警员身上。
“你怎么了？”木卫二问道，他能感受到旁边人平静地表面下，波澜起伏的情绪。
然而老刘只是静静地喘了几口气，落寞地说了三个字：“没什么。”
“不回家吗？”
家这个词刺痛了老刘心里的伤，他强忍着几欲喷薄而出的情绪，吞吐着烟圈，急促的呼吸却出卖了他的伪装。
木卫二不再追问这个问题，向他借了火，一警一犯，当街抽起烟来。
*
抽过了烟，看够了人，木卫二学着老刘把烟屁股弹进花坛里，拍拍衣襟上的褶皱：“走吧。”
“去哪儿？”老刘问道。
木卫二看着老刘的眼睛，一再确认对方没有跟他开玩笑，提醒道：“去警局啊，我是被你抓获的嫌疑人。”
老刘没动，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哦，是你做的吗？”
“当然不是，”木卫二耸了耸肩膀，“可是所有证据都指向我，我有什么办法？”
“你不想跑吗？”老刘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透过烟雾回看眼前的人。
木卫二觉得烟雾中看不清楚的那双眼，满含疲惫和辛酸，更多的却是穿透人心的凌厉之感。
“我的逃跑计划被你一眼看穿了。”木卫二说。
“不是这种无意义的逃跑，”老刘弹掉指尖的烟灰，“单纯的躲避警方，抱头鼠窜，根本是无用功。”
“难道还有有意义的逃跑？”
“当然，”老刘说，“查明真相，还自己清白。”
“警方会还我清白的，你看出来了，我是被陷害的。”
“查证需要时间，”老刘吐出长长的烟气，“交给警方你绝对赶不上那个孩子的生日。”
“你想让我做什么？”
老刘苍老冷厉的眼睛里忽然蔓上一抹柔情：“我想，给另一个孩子过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