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心脏的机械姬君》 第六话：解除诅咒 在线阅读
巴里正准备放弃寻找的时候，熟悉的狗叫声传了过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小狗希尔穿越灌木丛一头扎进巴里的怀中。
“终于舍得出来了？”
希尔没多看巴里一眼，只是环顾四周，却没发现她的身影，质问一般，它发出不友善的声音。
“抱歉……佐伊——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显然巴里没能给希尔一个交代。
才一会儿的功夫，你就能把我主人弄丢？？
毫不犹豫地朝巴里的手上来了一口，死死不放。
“啊啊啊啊啊——松开啊！！！”
那人藏在角落里观察着一人一狗的一举一动，心中充满遗憾。
“啊～竟然是那两人的宠物啊——真是不巧！”
在经过一天的修整之后，山村的前夜祭于夜幕降临之时再开。
如同前日一般热闹非凡，只不过这次巴里和佐伊都成为祭典的主角。
少女绝美的容颜和灵动的身姿无时无刻不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而巴里则在距离百米之外的选手起点蓄势待发。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祭司大声地问着，然后举起手。
“神礼最后会被谁夺得呢？是昨日突然到访的异乡人，还是我们村的某位猛士——”
手起手落，争夺战正式打响！
“下面我宣布——歇修捕获战，开始！”
猎人和猎物的角逐，对于巴里而言，这是一场绝不能输的战斗！
而远在百米之外的少女也迈开脚步，本就极为强悍的身体素质在此刻占尽优势，不一会儿就把后面追逐的人群甩得老远。
银色身影在房屋的上空穿梭，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象。
“真是畅快——好久没有遇到如此完美的容器了！”
猫神的腹诽被锁在意识深处的佐伊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你是怎么失去自己的身体的？”
既然目前无法行动，那么优先收集情报。
黑猫极为平静地讲述着血淋淋的事实。
“被山村的人抓住，作为祭品被分解，散落在这个山脉里。”
“那为什么还要守护他们？”
这种行为逻辑上不成立。
迟钝如她，也知道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在我醒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找不到原形，而最后能够留存于世间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成为这里的守护神，当时我就决定了！”
“决定什么？”
语气没有递进，她却问得步步相逼。
“我不会消散，而是在这个山村里代代抽取那些山民的寿命，永远地折磨他们！”
佐伊看着黑猫，嘴中飘出一句话。
“真好。”
“你是在嘲笑我吗？”
她摇头，捂住胸口。
“你这样真好，因为我不知道能愤怒到你这样的办法。”
准确地说，愤怒是什么感受，她也不知道。
黑猫不懂她的心思。
“愤怒是什么好东西吗？怎么到你这反倒变成稀世珍宝了？”
“会愤怒，就表示你有‘心’。”
佐伊捂住胸口，没有半分感情。
“你有心，我没有。”
“佐伊！！听得到吗？”
巴里的声音突然传入耳内，佐伊抬起头，看向唯一发着光的地方。
呈现出的画面是不断跃动的风景和后面一路追赶的人们，还有那个渐渐接近自己的身影。
黑猫浑身的毛在此刻都竖了起来，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敌意。
“该死的，明明同样身为非人之物，为何要阻拦我？！”
尽管佐伊的身体能力远超常人，但是吸血鬼的身体素质也并不是不能将其赶超，巴里明确地听到了猫神的咒骂，而他，只是加速奔跑，不断接近少女的所在。
“我才不管你和这群人类的事，把佐伊还来！我和她约好的，在找到贤者之石之前，我绝对不能失去她！”
再度加速，身体机能扩张到极限。
“我现在就到你那边去！佐伊——！！”
深渊深处，少女仿佛找到了光。
“对啊……”站起身，空洞的双眼绽放出迷人的光泽，“他和我约好了的。”
向仅有的强烈光芒伸出手，猫神的束缚已经无法继续困住她的意志。
出尔反尔，机械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不会做先爽约的那个人！
“巴里——”
山村上空，她的身体突然停滞，随后，一道紫色光影从佐伊的身上脱离出来，凝结成一只黑猫，坠落下去。
黑猫疲倦地睁开眼睛。
“也好，就这样消失掉也不错——这么多年，我已经累了。”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一双纤软的手将它抱住，黑猫投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为什么——要救我？”
落地，佐伊抱着黑猫走到巴里的面前。
“佐伊——你……”
把黑猫交给巴里，她例行习惯一样。
“我回来了。”
巴里有些局促。
“欢——欢迎回来！”
一只手抱住黑猫，另一只手握住巴里的手，她向前走。
“既然是解不开的误会，那就以一方的妥协为结束。”
这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你要干什么？”
不好的预感涌上猫神的心头。
她抱着猫神，走上人群的中心，走进人们的焦点。
“我已经知道，这个村子的每一位父母都牺牲着自己孩子的寿命来维持村子的繁荣，但是你们真的愿意吗？”
此刻的她从根本的利害上分析着问题，用机械的方式。
因为这种病态的生存方式在她看来就是错误，必须修整才行。
人人都不愿提及的真相于此刻被公之于众，不少有些年纪的山民低下了头。
“难道你们希望一直在这里生活最后寿命耗尽走向消亡吗？”
着实不像是她能说出来的话，但是也只有她能在这个山村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挑战禁忌。
不懂揣摩人心，便不懂安抚人心。
因而她只是在推断供给的预测之中公布真相罢了。
人人都知道的真相，但是只有经她之手才能公之于众的真相。
少女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叩住他们的心扉，妇女们流着泪倒在丈夫的怀中。
“我的女儿，她还那么小……就……呜”
“有人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是很广阔的，只要你们肯走出这个地方，就一定能找到新的栖身之所！”
笨拙地再现多伦医生的话，尽管她也没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佐伊的话让不少的村民意志产生了动摇，祭司却依旧死守阵地。
“外乡人的话怎么能信？猫神庇护我们得来的安宁生活是虚假的吗！”
巴里不屑地笑着，从佐伊手中接过黑猫。
“既然那么崇拜猫神，不如让它来说明真相！”
黑猫明白了两人的意图，它跳了下来，勉强支撑身体的力气也快失去，但是仍然执拗地保持最后的尊荣。
“过去你们拆离我的身体以求繁荣，我便收取你们的寿命作为代价，现在，我累了——已经没有继续守护你们的力量，她说得没错，一步而已，有什么难的？”
“大家别被他们蛊惑了，只要坚持祭祀，村子——”
祭司的垂死挣扎显得如同跳梁小丑。
“我和女儿会搬出这里！”
中年妇女扶着萝塞慢慢走到祭司面前，两边的人很自觉地让出一条道。
“我宁可在外面和萝塞一起相依为命，也不要继续在这种虚假的繁荣里活着！”
妇女的情绪是每一个曾经成为歇修的女人和眼睁睁看着女儿消减寿命的母亲所共有的。
悲戚扩散开来，最后成为不满的洪流，势不可挡。
祭司冲上祭台，抓住黑猫，疯了一般。
“该死的，你只要继续闭嘴乖乖收下这些家伙的寿命不就好了吗！你该死！你该死！”
本是侍奉神明的人此刻原形毕露，原来所谓祭祀也只不过是维持虚荣的借口。
被怒气冲昏头脑的祭司被黑猫下一刻露出的狰狞笑容叫醒，然而已经为时已晚。
“这么多年来你借着我的名义收敛财富，现在是偿还的时候了！”
猛地变大，黑猫将他吞了下去。
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为祭司的死感到悲伤。
欺骗了那么久，在真相被揭发的那一刻，一切都支离破碎。
黑猫的身体变得透明，山林里的树木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败。
猫神死，山灵亡。
最后，淡化的身体化作无数蓝色的光芒窜进每一个曾经身为歇修的少女身体，萝塞的那份也分毫不差地回到了她的体内。
“妈妈，我……”
萝塞喜极而泣，和母亲紧紧相拥。
“太好了！太好了！”
对于长期住在山中的村民们来说，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以这样的方式告别自己生活多年的地方，说不定也是一个改变的机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