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忆》 第9章 在线阅读
玖
北风夹杂着大雪在空中肆意呜呜吼叫，天气异常的阴沉，一层层灰黄色的浊云压着大地，压抑的让人像是透不过起来。而此时，冰河浅滩边的一双人儿在这灰暗的天地间，显得更加的无助与挫败。
冰河浅滩，一位身上只穿着亵衣的男子，用自己玄色的外衣紧包着一位浑身湿透的紫衣女子，女子身上的紫衣大致已经被血染红，左肩上原本炸裂的伤口经过冰水的侵蚀显得更加的狰狞恐怖。
“……阿珑……”
“阿珑……”
“……阿珑”
一声声的呼唤，换来的依旧是女子的沉默，整整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武宗抱着女子输内力暖身的手抖动的越来越厉害，这并不是体力不支带来的颤抖，而是他真真正正从心底感受到了恐惧，他的弟妹，一个无辜的女子，竟卷入了这黑暗的政治漩涡！
想着女子被自己救上来时全身僵硬乌紫时的样子，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数日前他去阎皇谷时看见的二弟与弟妹以及腹中胎儿在桃花树下的美好画面还历历在目，如今却已物是人非转瞬之间变得如此支离破碎狼狈不堪。
他不敢去想因为阿珑的离去药皇会怎样，不敢去想因为阿珑的离去三妹会怎么样，不敢去想失去阿妹的皇后会怎样，还有这江山，这天下，还有他自己，又以怎样的脸面去面对自己的亲人！
“……咳……”
一声微弱的喘息声唤回了药皇的心。
“阿珑！”
看见怀中女子颤动着睫毛醒了过来，武宗心中一紧！
上天会给了他一个奇迹！
怀中女子并没有这么永久沉睡下去！
喜悦之感占据全身，惊喜之剧烈竟让他鬓角的绒发都竖立起来！
武宗按捺着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激动心情，似乎怕破坏了不真实的梦境，颤抖着全身，轻轻的说。
“阿珑乖，别睁眼，别说话，留着气力坚持住，大哥带你娘俩儿回家！”
“……不……大哥……答我两件事……”
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颤动的睫毛上布满了细小的冰晶，往日明亮的眸子在此时透着浓浓的疲惫。
看着女子此时命悬一线的情形，药皇生怕她受到一丝闪失，连连点头。
“别伤……阿姐……”
武宗眉头紧拧，一阵心疼，原来她早已知其将自己害得如此的幕后黑手是一直宠爱自己的亲生姐姐，却还是念着她，怕她受伤！武宗紧握的右拳，心中着实不甘，理智却也让他不敢在此时忤逆她的意思。只得轻声哄劝着。
“好好好，不伤不伤，都听你的。”
女子心中释怀，嘴角轻勾，顿了顿，提了口气，淡淡而缓慢的说。
“大哥……杀了我……”
微弱又清晰的五个字轻的如同这纷飞的绒雪，却狠狠的打在了武宗的心房！令他浑身猛地一震，呆在当场。
还没等男子回过神来，便听怀中女子接着又道。
“……孩子……剖……开肚子……”
剖开肚子？！
剖开？！
“不！”武宗睁大赤红的双目，无法抑制的大叫起来！
什么理智，什么冷静，什么淡定，在此刻瞬间支离破碎，土崩瓦解。
不可能！
他做不到！
他怎可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妹！？没有救她反杀她？！不可能！
“我不行了……别留鸣药一人……”
“大哥……求你……咳咳……咳……”
女子话音未落便被残破的肺部带出一阵急咳，赤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见此情景，武宗心下大惊，转手想稳住女子身体，却不知女子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抬手稳稳的抓住了武宗的胳膊。
“大哥……救孩子……”
被女子抓住胳膊的武宗，深深的低着头看着女子冻僵乌紫的手稳稳的抓着自己，这臂上的原本应该冰冷的手却似蝎子施毒一般扎的药皇浑身火辣辣的刺疼。
他抬起头，透过女子眼眶看着那昔日温柔的瞳孔现今盛满了决烈和坚定，他深深的明白了舐犊之情的坚韧博大，他动摇不了她的心愿与意志。就如同他止不住她唇角外涌的鲜血一样。
“阿珑……”
看着武宗眼眶里的妥协与祈求，女子松了一口气欣慰的勾起唇角，声轻志坚的说，
“大哥……动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