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府四年终成空,斩断尘缘归道途》 第2章 在线阅读
那道士画的符咒,分明是用来炼鬼的!
他们竟然想用我皓儿的魂魄,炼成阴鬼,为他们添福增寿?
我气得眼睛发红,冲过去一把抢下道士手里的符纸,撕得粉碎。
“萧云衡!你知不知道这符是干嘛用的?”
柔娘眼神闪过一丝慌乱,立马扑进萧云衡怀里,娇声说:
“静莲姐姐,你别怪世子,是我身子弱,老做噩梦,求世子找人帮我安神……”
萧云衡皱着眉,语气不耐:
“不过是场法事,给柔娘安心罢了。你在这儿大呼小叫什么?”
我胸口像烧了一把火,烧得我整个人都在抖。
我把撕碎的符纸扔到他面前,吼道:
“你看清楚!这是炼鬼的符咒!他们想用皓儿的魂魄给你那柔娘续命!”
柔娘立马哭得梨花带雨:
“静莲姐姐,世子对我好,你吃醋我能理解,可你也不能这么污蔑我啊!”
那道士也忙附和:
“夫人,你可别乱说!我可是正经道士,哪会干那种缺德事!”
萧云衡眼神冷得像刀子,盯着我说:
“静莲,你够了!来人,把她拉下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我忍不住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下来。
他信谁都不信我。
这场婚姻,荒唐得像个笑话。
6.
我猛地冲上前,一脚踢翻了道士的法坛,符纸和香炉摔了一地。
“你这破法坛我砸了,符纸也毁了,我看你还怎么害人!”
话音刚落,法坛四周的符纸突然烧了起来,火光冲天。
萧云衡脸色铁青,挥手让护卫上来:
“把她给我绑了,教训一顿!”
他转头去哄柔娘,柔声说:
“别怕,有我在。”
护卫的拳头雨点般落在我身上,痛得我喘不过气。
可比起心里的痛,这点皮肉之苦算什么?
我咬着牙,盯着萧云衡的背影,低声说:
“萧云衡,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的正妻。”
他身子一僵,但没回头,只冷冷扔下一句:
“滚去收拾你自己,十天后我和柔娘的宴会,别再给我丢脸。”
我没再说话,拖着满身伤,慢慢走出了王府。
医馆里,我强忍着手臂的剧痛,在金丝道袍上写满了《太清经》的经文。
看着小皓儿被送进火化室,裹着那件道袍,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但死死咬着唇,没让自己哭出声。
道门说,亲人的哭声会让亡魂留恋人间,难以超生。
王府送来的信笺堆了一桌子,萧云衡的字迹嚣张又冷漠:
【静莲,十天后宴会你必须到场,别再耍花样!】
【柔娘等着你陪她对诗,你最好别不识抬举!】
【带着那小子一起来,上次的事也得给柔娘赔罪!】
【静莲,你敢不听话试试!】
我面无表情地把信笺撕碎,手抖得像筛子。
医馆的人把小皓儿的骨灰盒递给我,我小心地摩挲了一遍,像是还能感觉到他的温度。
老王妃带着人来了,捧着一枚法印,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我接过法印,把骨灰盒放进她手里,低声说:
“我跟萧云衡,跟安王府的缘,今天就到头了。”
“以后,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我转身上了回清音观的马车,把王府的一切甩在身后。
7.
十天后的纳妾宴马上要开始了,萧云衡坐在主位,脸色阴得能滴水。
他派出去的信笺没有一封回音,像是石沉大海。
他心底莫名慌了起来,手里的酒盏捏得咯吱响。
管事婆子急匆匆跑进来,声音都在抖:
“世子,不好了!医馆来信,说小世子……小世子没了!”
萧云衡猛地站起,酒盏摔得粉碎。
不等他开口,老王妃带着贴身嬷嬷冲进宴厅,拐杖杵得震天响。
柔娘娇滴滴地开口:
“祖母,姐姐呢?不是说好来陪我对诗的吗?”
老王妃气得脸都白了,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柔娘脸上:
“你这狐狸精!害了小世子还有脸在这儿作妖!”
她转头看向萧云衡,声音里满是失望:
“云衡,你害死了自己的儿子,还在这儿给小妾办宴会!你还是人吗?”
萧云衡踉跄退了两步,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祖母,你……你在说什么?”
老王妃没理他,指着柔娘对嬷嬷说:
“把这女人给我拖下去!”
嬷嬷一把揪住柔娘的头发,像拖死狗一样把她扔在地上。
“你这贱人,仗着世子宠你,害得小世子没了!不过是说了句公道话,你就灌他烈酒,锁进地窖!你的心是黑的吧!”
柔娘吓得尖叫,扑向萧云衡:
“世子,救我!我疼!”
萧云衡回过神,推开嬷嬷,把柔娘护在身后:
“祖母,她是我的人,哪轮得到一个下人动她?”
他咬牙切齿:
“那天是小皓儿不懂事,我带柔娘回去,他还敢挑拨他娘给柔娘脸色看!我不过是教训他一下,免得他学他娘那副假惺惺的模样!”
“祖母,你以前骗我说她是什么道门圣女,保王府气运,现在又帮她编这种谎?行,我服了,宴会完了我就回去哄哄他们娘俩,行了吧?”
老王妃气得浑身发抖,拐杖狠狠砸在萧云衡身上:
“你这畜生!小皓儿不过说了句实话,哪里错了?你灌他烈酒,锁进地窖,连救都不让救!你还有脸在这儿办宴会?”
萧云衡被打得后退一步,恼羞成怒:
“祖母,宾客都在看着,您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老王妃心痛得像老了十岁,摇着头说:
“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当初就不会去清音观求静莲道长护咱们王府!若没这段孽缘,小皓儿也不会死!”
她越说越激动,捶着胸口:
“玄清道祖在上,我信道一辈子,到头来却害了道门圣女,成了罪人!”
她忽然想起我离开时那双平静得像湖水的眼睛。
走了也好,回了清音观,就不用再被这俗世拖累了。
老王妃叹了口气,佝偻着背往外走:
“小皓儿没了,静莲也走了。咱们王府的气运,怕是到头了。以后,大家各自求生吧。”
萧云衡慌了,抓住嬷嬷,声音发颤:
“嬷嬷,祖母这话什么意思?小皓儿和静莲去哪儿了?”
嬷嬷冷冷地看着他:
“世子,你给小世子灌烈酒,锁进地窖,还不许任何人救。夫人拼了命砸开锁,胳膊都断了,可送到医馆时,小世子已经没气了。烈酒毒性太烈,神仙都救不回来。”
“现在小世子没了,夫人走了。你自由了,想跟哪个柔娘过日子都行。”
说完,嬷嬷追着老王妃走了。
萧云衡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像丢了魂。
8.
柔娘扯着他的袖子,娇声说:
“世子,今天是咱们的宴会,你别走呀!不就一个儿子吗?我也能给你生,保管比静莲生的强!”
萧云衡猛地甩开她,满眼厌恶:
“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为了气静莲,我连正眼都不会瞧你!”
“滚!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踉跄着冲出宴厅,跳上马,往王府狂奔而去。
夜风呼啸,萧云衡骑马穿过长街,脑子里乱成一团。
他想起四年前,静莲刚到王府的那天。
她站在他床前,眉眼清冷,像一汪不受尘世沾染的清泉。
“萧云衡,我是你的未婚妻,静莲。”
所有人看他时,眼神里都是怜悯。
只有她,目光平静,像在看一个普通人。
那一刻,他心动得像个毛头小子,想把这清冷的女道士拉进自己的世界。
可他又自卑,怕她看不上自己这个瘫子。
于是成亲那天,他让人撕了她的嫁衣,画了她的狼狈样,狠狠踩碎她的尊严。
只有看她痛苦、挣扎。
他才觉得她是真心爱自己的,不会离开。
这四年,他用尽手段折磨她。
可现在,她真的走了。
他冲回主院,推开门,喊了一声:
“静莲……”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地上干涸的血迹,像在嘲笑他的自以为是。
他愣住了。
那天我受伤了?
他没注意,也没在意。
地上散落的道符、佛珠,还有被撕烂的经书,静静地躺在那儿。
他捡起一本《太清经》,厚厚一叠,纸边都磨黄了。
这四年,每当他假装睡下,总会偷看我低头抄经的样子。
她周身像笼着一层淡淡的光,圣洁得让他嫉妒。
每次看到她这样,他心里的火就更大,第二天总要找个由头再折辱她。
他以为她不会走。
可现在,她走了,头也不回。
9.
萧云衡颓然坐下,手捂着脸,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吼。
管事婆子照旧进来告状:
“都五天了,夫人怎么还不收拾屋子?难道还等着我们来干活?世子,你得好好管管她!”
换作从前,他早就跟婆子一起编排我的不是了。
可现在,他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刀:
“哦?什么时候下人可以偷懒,等着主子干活了?”
婆子吓得扑通跪下,还没来得及求饶,就被他挥手让人拖了下去。
“拖下去,教她什么叫规矩!”
萧云衡抹了把脸,跌跌撞撞地跑到老王妃的院子,跪在门前。
寒风刮得他脸生疼,他却像感觉不到。
他想起那天,也是这么冷的夜,他逼我跪在院子里守夜。
早上经过时,我的头发上都结了霜。
他想伸手帮我暖一暖,可手伸到一半,还是收了回去。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老王妃站在门口,脸色冷得像冰。
“你还来干什么?跟你的柔娘逍遥去啊!”
萧云衡低着头,声音沙哑:
“祖母,我错了……我不想让静莲走……”
老王妃愣了半晌,冷笑一声:
“你不想她走?所以你就害死她儿子,逼她给你铺床,逼她听你跟别的女人笑闹?”
“你这叫爱她?你就是个自私的畜生!”
萧云衡想辩解:
“可她害柔娘离开……”
老王妃一拐杖砸在他背上:
“你还敢提柔娘!四年前,她看上个穷道士,为了钱,偷了咱们王府的气运!你忘了她管你要生辰八字的事了吧?”
“从那以后,王府生意一落千丈,你也摔断了腰!那道士靠着咱们王府的气运,在外头混成了什么乘云真人,身家百亿!你呢?还在这儿替那贱人说话!”
10.
萧云衡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雷劈了。
他想起我跟他说过,柔娘是自己跑的,不是我逼的。
可他不信,还骂我是骗子。
现在想想,那些真相像巴掌一样,狠狠抽在他脸上。
他跌坐在地上,喃喃道:
“祖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老王妃冷冷地看着他:
“晚了。静莲走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她。”
萧云衡跪在老王妃院前,寒风像刀子刮过他的脸,可他一动不动。
老王妃的话像根刺,扎进他心里,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想起这四年,我为他做的一切。
抄经、护府、甚至拼了命救小皓儿。
可他呢?
他拿我的真心当泥,踩了一脚又一脚。
“祖母,告诉我,静莲去哪儿了?我去求她回来……”
老王妃冷哼,眼神像看陌生人:
“求她?云衡,你害死了她的儿子,逼得她走投无路,你拿什么求?”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疲惫:
“她回了清音观,早就斩了红尘。你这辈子,休想再见她一面。”
萧云衡心头一震,像被抽空了力气,瘫在地上。
他想起小皓儿最后看他的眼神,那么弱小,那么渴望爹爹的疼爱。
可他做了什么?
他亲手把儿子推向了死路。
老王妃转身回屋,留下一句:
“王府的气运完了,你好自为之。”
萧云衡跪到半夜,膝盖磨出血,脑子里全是我的影子。
他想起我刚来王府时,站在他床前,清冷得像一朵不染尘的莲花。
那时候,他多想把她留在身边,护她一辈子。
可他偏偏选了最蠢的路,用伤害去试探她的心。
现在,她走了,他才知道,自己丢了什么。
11.
我回到清音观,身上满是伤,折了的胳膊疼得抬不起来。
师兄早早在观门前等着,穿着道袍,笑容温和,像早就知道我会回来。
“莲儿,这最后一劫,悟透了吗?”
我低头,声音平静:
“静莲已了然。”
师兄点点头,解下自己的道袍,披在我肩上。
“按师尊圆寂前的遗愿,赐你法号——无尘。”
从此,世上再无静莲,只剩清音观的无尘道长。
接下来的半年,我埋头在藏经阁,潜心研读道经。
师尊说得没错,渡过情劫后,我对道法的领悟像开了窍。
那些晦涩的经文,如今读来,竟字字透着光。
我沉浸在道法的世界里,俗世的一切,像被风吹散了。
直到某天,师兄找到我,说山下来了个香客。
那人从山脚一步一叩首,虔诚得像个苦修的道人,只为求见一位道长。
他描述的模样,跟我一模一样。
我皱了皱眉,沉思片刻,还是跟着师兄去了观门。
萧云衡站在那儿,风尘仆仆,瘦得像根竹竿。
他眼下青黑,额头满是泥土。
风衣破了好几处,像是从泥里爬出来的。
看到我,他眼睛猛地亮了:
“莲儿……不,无尘,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我侧身避开他的手,双手合十,淡淡行礼:
“施主,清音观已无静莲,贫道法号无尘。”
他脚步一顿,像被钉在原地,眼神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我没再靠近,隔着几步问:
“施主来此何意?”
萧云衡吸了吸鼻子,眼泪却没忍住,啪嗒掉下来:
“无尘……我错了。从前是我瞎了眼,我来求你跟我回去,我会用一辈子弥补……”
他声音哽咽:
“这半年,我天天想起你刚来王府时,喊我的样子,那么干净,那么信任我。我知道,我不该执着于柔娘,她只是我心里的一个结。可我明白得太晚了……”
这些话,换作从前,我可能会心动。
可现在,听着就像别人的故事,激不起半点波澜。
我点点头,语气平静:
“贫道明白了。但施主,贫道不会跟你回去。”
12.
萧云衡眼眶红了,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堆东西。
缝好的道袍、串好的道珠,还有重新抄录的《太清经》。
他像献宝一样捧到我面前:
“你看,我都留着,我能弥补!咱们的缘分也能续!”
我低头看着那些东西,没伸手,静静等着他眼里的光彻底熄灭。
“施主,你回吧。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
他扑通跪下,嘴唇抖得说不出话:
“我不走!咱们还没和离,你还是我妻子!我们得一起回去!”
话音刚落,天空骤然暗下来。
乌云翻滚,雷声轰隆,像要劈下来。
我垂下眼,缓缓开口:
“萧云衡,接下来的话,我替那个死去的静莲告诉你。”
我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手掌火辣辣地疼。
“小皓儿死的那天,我就在想这一巴掌。”
我收回手,拢进袖子,声音冷得像冰:
“你说弥补?怎么弥补?能让小皓儿活过来?能抹掉你这四年对我的羞辱?还是能让我忘了你把我扔进地狱时的冷血?”
“萧云衡,你一句弥补,就想让我把所有苦一笔勾销?”
“你亲手害死了我的儿子,还敢让我跟你回去?”
他跪在地上,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嗫嚅,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他猛地抓住我的袖子,声音像在哀求: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烈酒会要他的命。皓儿也是我的儿子,我抱着他长到四岁,我怎么会想害他?这是意外,你信我……”
我面无表情:
“然后呢?”
他像看到了希望,急切地说:
“以前是我蠢,觉得全世界都在拆散我和柔娘,我想跟命运对着干,才做了那些混账事。我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发誓,我会好好对你!咱们还年轻,孩子……还能再有……”
我攥紧拳头,又一巴掌甩过去,力道大得他嘴角都渗了血。
“你是不是觉得我傻?傻到会被你这几句鬼话骗回去?”
“你要跟命运作对,为什么拿我开刀?为什么非要让我爱上你,再狠狠踩我一脚?”
我盯着他,眼神像刀:
“承认吧,萧云衡,你就是自私。你现在觉得爱我,不过是因为你发现柔娘是个假的,而我这个被你踩进泥里的女人,才是真的对你好。”
“你想要的,不过是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可惜,那个人早就没了。”
萧云衡跌坐在地上,眼泪混着泥土,糊了一脸:
“对不起……莲儿……对不起……”
我从怀里掏出一本经书,递给他:
“这是我这半年为皓儿抄的《黄庭经》,你带到他墓前,烧给他。”
“这是我这个当娘的,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萧云衡,到此为止。我已斩断红尘,爱也好,恨也好,都跟我没关系了。”
说完,我没再看他,转身关上观门。
那天山下雷声震天,听说劈了个穿风衣的男人.
我只笑了笑,没多问。
13
几年后,我在道学上越走越远,成了清音观最年轻的观主。
我代表道门,多次出访,宣讲道法,名声传遍四方。
不少香客不远千里,爬上清音观的九百九十九级石阶,只为听我讲一堂道经。
萧云衡也常来,跪着上山,跪着下山。
他从没再求见我,只是像在赎罪,一次又一次。
每次来,他都老了一圈,背都佝偻了。
后来,他来得少了。
我以为他终于放下了,正松了口气,却从香客嘴里听到了他的死讯。
安王府没了道光护持,家业一夜崩塌。
萧云衡没了靠山,只能寄人篱下,日子过得像狗一样。
气运被偷后,他霉运缠身,做什么都失败,身体也垮了,几种重病缠身。
他硬撑了三年,只为看到柔娘和那道士的下场。
终于,他等到了。
柔娘和那道士偷来的气运,三年就烧光了。
他们破产,家破人亡,夫妻反目。
为了最后一点钱,拿着刀互捅,警察赶到时,俩人都凉了。
萧云衡看到这消息,躺在病床上,喊了三声“好”,然后闭了眼。
我送走香客,静静地为他念了一段《度人经》。
由爱生忧,由爱生怖。
离爱之人,无忧无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