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真千金》 第2章 在线阅读
相公,这香——
我扯住他的衣袖,刚想告诉他方才那个古怪的梦境,他却陡然红涨了脸,一把将我推倒
有香味怎么了不过是张兄他们盛情,非要带我去烟云楼瞧瞧热闹
男子在外逢场作戏都是常事,你见我回来连碗醒酒汤都不做,反而在这里跟我纠缠
谢如花,十年了,你的女德呢,怎么越发不懂事了
我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紧了一下,他垂眼,似乎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嫌恶地将我的手狠狠抽开
啪——他抽得很用力,可我却根本就感受不到疼
这双手,已经不能算手,而是一块僵硬的木头
我苦笑着低头看去,枯如朽木的手背上一根根青筋狰狞地凸起,上面还缀着星星点点的疤痕旧伤
有种地时被锋利的枯草划破的,有刺绣时因为困倦不小心被针尖戳中的
还有做菜时,不小心被油星子烫伤的
猪油贵重,我做菜时从不敢多放,所以被烫的旧伤十分稀少,零零星星,似一点点朱红的血泪
这手,自然比不过烟云楼的美貌行首们纤纤玉指,嫩如水葱
可是,十年前,我也曾有一双不遑多让的青葱玉手
还记得那是我第一次去烟云楼送绣品,满脸脂粉的赵妈妈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怎么也不肯放开
严家娘子,啧啧,真是人如其名,跟朵鲜花儿似的……
有这样的美貌还当什么绣娘,听妈妈的,来我们烟云楼,包你能当上头牌姑娘
到那时,别说十两,便是一百两,一千两,哪些公子哥儿都愿意往你怀里塞呢……
我惊慌失措,夺门而出,却在烟云楼门口看见送我来的严春落荒而逃
半夜,他一身酒气,踉跄着回来
我默不作声,端上一碗滚烫的醒酒汤
他看着我指尖零星几个针孔和手背上被烫出的水泡,突然抱着我哭湿了襟口
如花,是我没本事,没让你过上好日子不过,就算我们穷的去讨饭,你也不许再去那鲁污秽肮脏的地方那些女子再美再香,也只是红粉骷髅,内里都是腥臭的脓液,而你,即便荆钗布裙,还是这么美好——
他伏在我的胸口,我耕了一早上田,身上早已出汗
回来又忙着煮饭,隐隐油污与淡淡汗味混合在一起,着实不好闻
可他不管不顾,将我困在他散发着笔墨香的怀间,死都不肯松开
往事历历在目,不过十年,那个干净清透的少年竟已变得那么陌生
他当着我的面将一个散发着清冽香味的绣囊挂在了腰间
绣囊是轻狂的艳粉,除了烟云楼那些恣意美艳的姑娘们,其他好人家的女儿没一个敢用这种颜色
严春的腰间还挂着一个略有些旧的香囊,那是我为他做的
青绿锦缎,是我求了夏婆子好久,她才施舍给我的边角料
几笔祥云,看似简单,却意境悠远,为了能绣好,拆了缝,缝了拆,我不知改了多少遍
香囊里有两束头发,是我和严春的,新婚之夜欢好后他亲手剪下,在我耳边说——不离不弃,结发齐眉
十年来,他从不曾摘下
可今天,他看了看腰间格格不入的青绿与艳粉,毫不犹豫地摘下旧香囊,扔到了一边
宝蓝锦袍,艳粉香囊——交相辉映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万千翠袖膝上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