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木皆有韧骨》 第3章 在线阅读
六、
再醒来时已天光大亮，顾无相坐在我的床边，握着我的手，眼底一片黑青。
「我的孩子还好嘛？」我问他。
他沉默着。
我冰凉的手摸向小腹，那里原来微微隆起，正在茁壮成长的孩子不见了，我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了。
我嘶吼着，扯着他的衣领，「我的孩子去哪里了！我的孩子去哪里了……」
我小小的孩子，明明昨天他还在的。
我扯着被子，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对，栗子糕，昨天的那个栗子糕！
我转头去找纳兰静的身影，她倚在窗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眸抬起尽是嘲讽。
是她，就是她！她如何敢的！
我挣扎着铺下床，我要杀了那个女人。
我要她偿命！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是你害了我的孩子！」我被顾无相按住了。
「冷静点，阿渠，你只是太累了才没了孩子，我们以后会再有的。」他把我按在床上，神情一同往日。
我的心刹那间冰住了，「你怎么能如此无动于衷，那是你的孩子啊，你不可能不知道那盒栗子糕，你不可能猜不出来啊……」
我的心空落落的，我的眼泪早已不受我的控制，我的孩子没了为什么没人帮帮我啊……
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我第一次在这里感到如此地无能为力。
「姐姐，我知道你没了孩子很伤心，可你也该小心点，别伤了我，毕竟我肚子里现在也有大人的孩子呢。」她得意地笑着，挑衅一般地看着我。
孩子？她也有孩子了，难怪如此有恃无恐，就这样在眼皮底下害死了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死了，谁敢对她动手啊，她肚子里可是唯一的孩子啊。
「你这个贱女人，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的！」我望着她，恨不得啖汝之肉，饮汝之血。
「姐姐，还是小心些……」
「够了！」顾无相怒斥着打断了她，「退下去。」
纳兰静只是瘪了瘪嘴，退到了门口。
「阿渠，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他一如往日般看着我，若是从前我只当他和煦，如今这般嘴脸在我看来是如此虚伪。
「你什么都不打算为我和孩子做嘛。」
「阿渠，静儿她怀了孩子，我也没有办法。」
他亲了亲我的额头，起身离开了。
还没到冬天啊，为何感觉如此冰凉。
七、
我再也没有出过院子，在小小的房间里独自悼念我的孩子。
他才五个月啊，都已经成型了。
我拿起针线篮里缝的小小的虎头帽，指尖是控制不住的颤抖，都没有机会用上呢。
对不起啊，我没有保护好你，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护住你，甚至都没有办法替你讨回公道。
早知争的结果是这样，我宁愿在这府中蹉跎一生，或许还能保住你。
只有我在黑暗中无助地哭泣。
纳兰静最终还是抬为了平妻，出乎意料的，我很平静接受了这一切，仿佛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许是还带着些许的愧疚，顾无相那天晚上上来见了我。
「别怨我，阿渠。」他就这么站着，永远都只会摆出无力的说辞。
是说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少年不见了，还是我本就看错了呢。
「你要我如何不怨，我的孩子死了，你放过了凶手，还将她送上了正妻之位！」
「你明知我如此的恨她！」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我多希望我的夫君能护住我啊。
可惜。
从来没有。
「压力很大，我没有办法。」
「是你不想让她的孩子成为庶子吧，镇国大将军的助力，怎能为庶呢，是吧，我的好夫君。」
我就这样直视着他，撕破了这最后一丝伪装。
他险些站不稳了。
「她能有今天，不全倚仗大人嘛，她如此有恃无恐，就是仗着大人的喜欢吧，其实不全是为了势力，你也是喜欢她的吧，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你同她温柔相伴，满心欢喜地期待孩子的时候，可曾想过，你还有一个孩子，冰冷的死去了。」
「你才是真正的凶手啊……」
他终于不堪忍受，在夜色中仓皇逃跑了。
在这个晚上，撕破了最后一丝脸面，葬送了我们之间所有的夫妻情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