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死后我报复所有人》 第2章 在线阅读
我轻飘飘地将话转了个弯：“但是我租的房子太小，住不下三个人，奶奶你怎么办？主要是我这个钱都得给晓虎留着，他以后打比赛，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我就赌，赌她是愿意拿出压箱底的钱租房，还是拿出我以前的折叠床，睡在客厅。
郭晓虎出生后，我就再也没有自己的房间，奶奶说他是弟弟，我要让着他。我爸没说什么，只是带回来一张小床，放在客厅角落。
他当时就坐在沙发上，指着那张小床：“招弟，你以后就睡这里吧，你不是晚上怕黑吗，我跟你妈就在旁边房间，这样就不害怕了。”
我没有问能不能跟奶奶一起睡，因为她讨厌我，小孩子，是可以很轻易感受到别人身上的厌恶的，何况奶奶从来没有遮掩，将这件事明晃晃地摆在我眼前。
没有人知道客厅多冷多黑，风吹进来，如同无数梦魇拨弄着我，只有我妈在乎我，可是没有用，我爸只听奶奶的话，我妈的话在家里一点分量都没有。
我小时候无数次自责，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我吃得太多了，是不是……所以才失去自己的房间，也失去了我爸的目光。
以前奶奶不让我吃饭，我爸还会给我夹菜，有了我弟之后，奶奶再阻止，他甚至不会看我一眼。
后来我就明白，我的性别，就是我最大的错。
成年后我要改名，奶奶不同意，我妈却一改之前的逆来顺受，二话不说就拉着我出门，又给我讲当时上户口的事情。
她怀孕时，已经给我取名“郭筱钰”，男孩女孩都能用，我爸满口答应的好好的，却在得知我是个女孩后，抽了很久的烟，偷偷给我户口上了郭招弟。
我妈知道后，跟我爸哭闹，却被我爸扇了一巴掌，他扯着我妈的衣领怒吼：“你肚子不争气，生不出男娃，你怪谁？”
我妈听得心中绞痛，他怒火平息后，又来安慰：“爱英，你先好好想想，咱家必须有个儿子啊，我妈也说了，下一胎要是儿子，就叫这个名字，行不行。”
彼时我妈脸上的巴掌印还没下去，她一个刚生产完的女人，没有力气，不敢反驳什么。
我和我弟差十岁，不是因为奶奶不着急要孙子，而是因为我爸找人看了性别，我之后的三个妹妹，都被打掉了。
我妈也从一开始的无助，转变到后面的麻木，只能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这样的家庭，不出生才是最好的。
生出我弟时，奶奶和我爸都在庆祝，我妈终于能给孩子取名，但是她累了，刚好那年是虎年，就取了个晓虎的名字。
到公安局后，我妈别过脸，面带愧疚，她觉得她对不起我，但是我拉过她的手，郑重地告诉她，我考上了名牌大学，以后会用功读书，赚很多钱，把她接到我身边。
但是还没等我攒够钱，我就已经没有机会了。
奶奶没有回应我的话，拉着郭晓虎去他房间里商量，隔着一道墙，我隐约能听见奶奶问是不是一定要去。
郭晓虎的回答斩钉截铁：“要去。”
奶奶先是卖惨，说自己一大把年纪，去a市不适应。
郭晓虎不为所动：“奶奶，你就在家好好待着，不用跟着我一起来，等我在外面打比赛赚了钱，我就回来接你。”
她哭嚎了一阵，又说只要他不出去，过两年就给他娶个好看的媳妇儿。
但是她可能没想过，郭晓虎才十五岁，脑子里只装得下游戏，对结婚的事情没有半点想法。
好说歹说一阵子，奶奶就是劝不回来郭晓虎。毕竟是一个爹生的，我们都是倔脾气，认定了的事情，轻易不会更改。
很快，奶奶打开门，她看着我，面色不善，但是忍了又忍，最后才说，给她买张床，她可以睡在客厅。
我回了卧室，床头还挂着我妈的结婚照，照片里她也笑着，我与她十分相似，唯独比她更得意。
奶奶知道我在报复，更可气的是，她只能接受我的报复。
不然，等过一年再回来，郭晓虎肯定会跟她生分。
打定主意后，我们一起回了a市，我租的房子是个二居室，本来准备年后接我妈过来的，现在倒是便宜了郭晓虎。
奶奶睡了几天沙发后，估计是难忍腰酸背痛，终于拉下脸，问：“小钰啊，你给我买的那个床，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我停下正在工作的手，惊讶道：“是我帮你买吗，奶奶？但是我现在手头没钱了，可能得等下个月发工资才行，你先忍忍吧。”
她瞪了我一眼，也不跟我说废话，我知道她要强，能好声好气问我，已经是她最大程度的示好了，我可不吃这套。
她出门没一会儿，郭晓虎就敲敲门，捏着手，说话都期期艾艾：“姐，我现在没有钱，那个比赛的票，能不能你先掏钱啊。我以后，我以后赚钱了肯定还你。”
我乐了一下，原来是出去嚼舌根了，语气平和：“不用你花钱，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说什么借不借的，你可是我弟弟。”
还是奶奶的好孙子呢，不安顿好你，我怎么报复她呀。
后面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
我在家里安装了摄像头，每天上下班最大的乐趣就是看郭晓虎和奶奶吵架。
奶奶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估计是太闷，整天都找不到人说话，只好时不时给郭晓虎切点水果，倒杯水送过去。
郭晓虎注意力都放在游戏上，面对奶奶的贴心，总是不领情，游戏打的顺，还敷衍两句，要是不顺，在游戏里骂急眼了，也会迁怒于奶奶，对她大吼大叫。
“你能不能别烦我啊，你看不见我在干什么？”
“我都说了我不吃，别烦我行不行，起开。”
“你实在待不下去，就回家行吗？你非得来烦我？”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她快七十岁了，在孙子面前，每次都被骂的像条灰溜溜的狗。
比起我这个不熟的孙女骂她，从小捧在心里的孙子应该更让她寒心。
我很好奇她有什么感受，明明是一片好心，却没人领情，总是挨骂，心里应该很委屈，又没有熟人发泄，憋在心里，应该也不好受。
我妈被骂了二十年，憋了二十年，比她难受多了。
可是她只会觉得骄傲，因为儿子孙子跟她一条心，没有人帮助我妈这个外姓人，任她骑在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头上，作威作福。
她在郭晓虎那边挨骂，等我回家还想骑在我头上，每天就闲着睡觉，不煮饭不做家务。
以前我妈在的时候，她也这样，我妈总是任劳任怨，从地里干完活回来，再拖着劳累一天的身体煮一大家子的饭。
我在家的时候还能帮帮我妈。
我不在家的时候，三个人像大爷一样坐在餐桌，动都不动，吃完就继续当大爷。
我可不惯着，回家没饭，我直接下馆子，郭晓虎打游戏入迷，也懒得出来吃，只有她，阴阳怪气的凑过来：“小钰，是不是该做饭了？女孩子家的，不会做饭以后可嫁不出去。”
“我上班挺累的，在楼下吃过了，你做你跟晓虎的就行了，但是奶奶。”我轻描淡写将话推回去：“晓虎这需要这么多钱，我天天在外面吃也不像话，你明天记得做饭。”
那晚她气得不行，不肯去做饭，夜里实在饿得受不了，又不敢自己出门，求着郭晓虎去给她买点吃的。
郭晓虎游戏没办法暂停，又骂：“我说多少遍了，我打游戏别来烦我，你晚上不是不饿吗？现在又闹什么，待不下去就赶紧回去，神经病。”
她哭声惨淡，不断喊着老头子走得早，谁都能欺负她。
我过去看，也骂她：“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被楼上楼下投诉你别想在这里住了。”
她终于消停下来，仿佛受了很大委屈，自己哭得憋屈又哽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