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汉王朝》 第五章 大战前的征兆 在线阅读
转眼之间，时间进入建安十三年六月。
一年中最热的日子即将来临，奇怪的是距离私塾不到两百步的官道上，来往的商队和向西赶路的拖家带口的人群一天比一天多起来。
梁铸敏感地意识到，也许一场大的战争将会出现在距离自己不是很远的襄阳地区，否则道路上络绎向西的操着荆襄一带口音的人不会越来越多，这也许是战乱年代典型的恐慌性迁移吧。
时常经过门前的商队主要有这三家：刚刚栖身江夏的糜家，几十年来稳坐江东第一商贾位置的陆家，益州百年老号彭家。身怀千年历史知识的梁铸从马车上往来运送的物资就能嗅到硝烟的味道。
这天晚上，梁铸正在把木炭、檀香木锯末和晒干的臭菊等药草混合在一起研磨，打算试制几盘蚊香以结束每天夜里被山蚊子叮咬带来的煎熬，正干得起劲的关口程老道匆匆进来，一屁股坐在梁铸抽空打造好的方櫈上。
“山娃子，快去伙房拿两只小碗来。”程老道听到山娃子清脆的答应声后又加一句：“顺便看看还有啥吃的一起端来。”
梁铸笑笑放下手里的活儿，到后面洗完手走回正堂，看到程老道腰间的酒葫芦已经稳稳地立在桌面上，半盘烧兔肉摆在正中，两只小碗里早已盛满了浑浊的米酒。
梁铸也不说话，提起碗小小喝了口略带酸味的米酒，捏起半截炒香的毛豆放入嘴里细细品嚼着，满脸的享受丝毫不顾及一脸冰冷的程老道的白眼。
说来好笑，梁铸对两人之间这种怪异的相处方式早已习惯，他深深知道彼此间的情谊通过不久前一次勉强称得上开诚布公的沟通后与日俱增，但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他也就不愿强加改变，相反，两人之间这种貌似不冷不热的关系反而让梁铸倍感有趣。
还是程老道忍不住先打破僵局：“小子，曹操就快攻打刘景升了，如今向西躲避战火的人越来越多，目前官道上奔命的大部分是贪生怕死的富人，之后恐怕就挤满逃难的流民啊。”
梁铸毫不奇怪程老道的犯上言语，因为眼前这个十多年前从南阳捡回一条性命的老道真实身份就是张角的徒弟，当时他在黄巾将领张曼成手下当一个郁郁而不得志的军师，说白了就是个漏网的地地道道的黄巾余孽。
不止如此，南面灵水村和东北面山里的松树岭几乎所有的住民都是当时亡命过来的黄巾贼，以上这些鲜为人知的秘密，都是梁铸通过自己的观察得出大致结论后程老道被迫承认的。
听程老道说出这个详细情况，漫不经心的梁铸心里突然灵光一闪，自己一直迷迷糊糊搞不清楚的公元年份立刻呼之欲出：“天呐我想起来了！曹操攻打荆州，就该是赤壁大战的前奏啊……对了，一定是这样！这么说今年就是公元二零八年了……”
“什么乌七八糟的一堆废话？”程老道狠狠打断梁铸的话，左手两个如戟般的指头用力敲打两下桌面：“小子，说说你对目前的时局怎么看？”
梁铸这才回复正常，神色坦然地对程老道笑了笑：“老哥啊，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你一天到晚四处行医足迹遍布方圆几百里，而我从来都是足不出户闷头教书，哪有你见多识广啊？哈哈，别难为我了！”
程老道十分不满地瞪了梁铸一眼，一口喝完碗中的酒将空碗重重地放在桌面上：“别在老道跟前摆出一副故作高深的臭模样，你那一肚子鬼胎别人不懂老道我还不明白？哼，快将你的心思如实说来！”
梁铸一面收起笑容一面提起酒葫芦给程老道斟酒，想了想严肃地说道：“不如老哥你先说说自己的看法吧，毕竟你常在外面奔走了解的要比小弟多得到。”
程老道叹了口气：“老道我估计，刘景升此次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如狼似虎的曹贼了，上个月我在襄阳听一位行医的同行说，刘景升也许活不过十月份，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手下那帮本来就相互倾轧的庸人必然会斗个你死我活，介时用什么来抵御曹贼？唉，看来又有无数平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
梁铸虽然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但心中不禁暗暗佩服程老道的智慧以及他那深忧万民的胸怀，迟疑了片刻梁铸还是试探性地问道：“不会如此不堪吧？想那江夏还驻扎着刘玄德的两万兵马，他身边的孔明智冠天下，更兼有关云长、张翼德和赵子龙等绝世猛将，只要刘家二位公子齐心合力，加上刘玄德倾力襄助，不见得曹孟德会占到什么便宜吧？”
“哼！你是被传说中刘玄德那忠义无双悲天悯人的名声欺骗了吧？大耳贼实际上就是一个面慈心狠居心叵测的奸雄，我看他无时不在期盼着本家大哥刘景升早点入土呢！”程老道说完端起酒碗一干而尽，用袖子擦了擦嘴接着说道：“自从黄祖被江东孙权宰了之后，大耳贼在孔明的建议下一直暗中与江东秘密往来，看样子大耳贼非但不会促成刘景升两个儿子的真诚合作，相反却会在暗中行使卑鄙的勾当加剧两兄弟之间的矛盾，要知道只有这样大耳贼才有希望名正言顺地继承荆州牧之位。”
梁铸不得不再次惊讶于程老道的犀利眼光以及他对时局的理智分析，历史上的刘备的确是联合江东经过赤壁之战后，才zhan有处于分裂状态的荆州，并以此为起点最终成就三分天下的霸业。
但细细一想，在如今这个信息传递如此落后的时代，程老道一个孤家寡人如果背后没有一张高效的情报网，里面种种机密他如何得知？看来自己一直低估了眼前这个独臂道人了！
看到梁铸无意识地频频点头，老道真的不高兴了：“小子故作高深甚是无礼！难道不屑于与老道言语？”
梁铸清理一下思路不紧不慢地回答：“不不，我在想如果老哥你得到的消息是真实的话，荆北地区很快就战火纷飞了！不过，如果刘玄德和江东达成联合的话，到时鹿死谁手尚在两可之间，曹操虽然兵强马壮，但长江宽阔河道纵横，北兵更是不擅长水战，因此，我估计战火不会烧到咱们这里的。”
“嗯，有道理！哈哈，小子，看来老道没有看错人嘛！”老道说完，用手抓起盘中的兔肉一面吃一面和梁铸聊了一些关于如何尽能力帮助即将到来的流民之事，最后告诉梁铸一个令他无比头痛的消息：“对了，不知何时你的名声传到了巴郡，听说枳县县令范铭将你的诗句四处传播，还修书报上了巴郡，估计过不了多久范铭很可能会差人来请你，到时去还是不去你自己拿主意吧。”
程老道说完也不管一脸惊讶的梁铸有何想法，拍拍手提起酒葫芦看了一眼尚未回过神来的梁铸，便摔着右边空荡荡的袖子飘然而去。
突然到来的变故让梁铸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最后干脆走出屋子到院中踱步。在反复分析前思后想的过程中，梁铸心中突然浮出个若隐若现的念头，想要抓住时一下子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