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汉王朝》 第九章 公有制实验 在线阅读
梁铸婉言谢绝了范铭等人的盛情挽留，当日返回灵山村。
四人回到只有一座私塾、一个小道观和半间茅屋的住地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一排排围绕着私塾搭起的临时草棚，一缕缕袅袅升腾的炊烟让梁铸大开眼界：近三千流民终于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入夜，程老道还在油灯下仔细阅读梁铸刚刚起草完毕的《村规民约》，短短的十二条规定，让程老道反反复复读了一个多时辰，期间老道时而长吁短叹自言自语，时而拍案叫好陷入沉思，让坐在对面看《尉缭子》的梁铸不得片刻安宁。
按梁铸的分析，几百亩的山地水田要想养活这三千号人根本行不通，唯一的办法就是开设几个手工作坊，只有这样才能合理安排富裕劳力以此增加收入。根据目前的实际情况看，也只有实行财产共有才能将一盘散沙似的流民凝聚在一起，若是要搞什么“自食其力分田到户”，不出半年其中占据总人数近一半的老弱妇孺就得饿死——当然，这是在不考虑其他村子四时接济的前提下。
程老道终于看完，抬起头叹道：“了不起啊了不起，短短一个时辰你就能拿出这么好的办法，与你相比老道我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梁铸放下手中的书本向老道泼冷水：“有了这个《村规民约》只是第一步，最难的还在后面呢，如果不尽快建好房子开荒种植，再建起一两个作坊，这东西也就只能是一纸空文，送你擦屁股算了。”
“这你放心，从明天起咱们就全力以赴解决最紧迫的事情，安排好人手一件一件来办，力争在两个月内完成。”程老道信心很足：“对了，明早先让大家推举出三个村老来，再按你刚才说的法子每三十个壮劳力组成一个小队，公推一个队长领着，要干什么活怎么干由村老负责，这样一来有条不紊省事多了。”
梁铸不放心地补充道：“明天首先让你带来的那些徒弟们挖一个茅厕，地点就选在山边吧，如今天气还很闷热，到处出恭就会滋生病源，加上流民大多数人面黄肌瘦都快耗尽体力了，稍不注意让疾病发作起来那可是要命的事情，切记切记！”
程老道连声答应，似乎想起什么对梁铸说道：“你就不帮帮我？”
梁铸沉吟片刻回答：“好吧，把老人和孩子都安排到学堂里来，我来照顾他们，毕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孩子的功课也耽误不得。”
两人再商量了许多实施细节，待到程老道告辞时东方已经发白。
两个月后，在邻近三个村一千多壮劳力的无私支援下，山谷里沿着山脚建起了一圈房屋，大大小小总共六百多间，基本解决了流民的居住问题，山谷中间的田地里种满了各种蔬菜和耐寒农作物，一条从官道一直通往山谷深处的两丈宽沙土路平平整整，坚实的路基和道路两边排水沟设计，使这条道路的质量远远胜于外面的官道。
十月，东边传来刘表病故小儿子刘琮投降曹操的消息，曹操轻松得到了襄阳。梁铸知道，下个月著名的赤壁之战就要开打了。
天气逐渐变冷，梁铸的私塾边上的一块凹地已经填平，上面建好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学堂：有个周长三百步的操场，四个宽大的有黑板有课桌和条凳的教室，一个可以满足两百人吃饭的伙房。同时，学堂的学生随之增加到一百二十五个，从流民中挑选出来的四个先生，也如愿拖家带口住进新学堂专门为先生建造的宽敞套房。按照梁铸的规矩，学生的教材必须使用梁铸编写的书，其他的东西未经梁铸允许不能教授。
建安十三年十月二十三，这一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霜降。新学堂操场上熙熙攘攘喜气洋洋，今天是灵山村正式成立的日子。
上午，县衙的官员送来了官府对所有人员登记存档的通知文书，同时确认了灵山村的地界，最让梁铸和程老道高兴的是，官府批准灵山村开设一间铁匠铺和一个酒坊。尽管如今朝廷的法令在益州如同废纸，益州各郡私下打铁酿酒官府也是开一只眼闭一只眼疏于管理，但是梁铸深知其中的厉害：如果遇上任何一个贪婪刻薄的官吏，没有政府批准文书的酒坊和铁匠铺将会引来巨大的麻烦。
三千多人欢聚一堂，数百张大大小小的木桌上摆满了食物，一坛坛从城里购回的米酒逐一分发下去，很快就倒进一只只粗糙的海碗。
三位村老并排站在操场中间的主席位前，热泪盈眶向梁铸、程老道和邻近各村的代表一再致谢，要不是梁铸坚持扶着中间的老者，这几个激动得哆哆嗦嗦满脸是泪的老人早已经跪拜下去了。
梁铸在大家的一致要求下，百般推辞不过刚刚点头答应说上两句，就被众人拥上一张大方桌，站在高处看着下面黑压压跪成一片的人群，梁铸为自己的一时耳软感到后悔不已。
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梁铸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下面近似虔诚的人群不知所措：“乡亲们，如果大家还跪着，我梁铸立马就走！”
别人不知道梁铸的性格，程老道可是深有体会的，只见他大声疾呼大家快快起来，几千人参差不齐忙乱了很长时间这才全都站起。
待人群安静下来梁铸大声说道：“乡亲们，此前大家背井离乡流落到这里，不说外人，就连你们也把自己看作流民吧？但是从今天起大家有了户籍，有了生活下去的土地和作坊，所以，再也不要把自己看成流民了，从今天开始，你们都是堂堂正正的大汉子民了！”
四处一片悲泣响起，像传染病一样也传染给了梁铸。他抬起头仰望苍天，一是舒解一下自己压抑的心，再就是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的眼里蓄满了泪花。
好一会呜咽声稍稍变小，梁铸大声地说道：“其实，大家不用感谢我梁铸什么，我知道，你们中间流传着的是我拿出百万家财来救济你们，因此你们感激我，这个说法是不对的，这些钱，全都是灵水村、松树岭和老虎沟三个村的乡亲们靠自己的双手赚回来的，就连我梁铸这条命也是被程道长和我如今的两个义子救回来的，所以，大家要感谢的是友邻三个村所有的父老乡亲，感谢古道热肠的程道长。”
说完梁铸也不管众人反应如何，跳下桌子上前搀扶几个乡老入席。
众人陆续坐下，人群中慢慢有了笑声，几碗酒下肚整个操场活跃起来。梁铸贴近自己身边的程老道小声说道：“老哥，从今往后你老人家别再用这样蹩脚的伎俩抬举我梁铸，实话告诉你吧，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有什么天大的理由，除了让这些乡亲们活得好一点和教好我的书之外，别的事情我不会和你同流合污的，别把我当傻子似的放在火上烤，名声啊钱财啊这些玩意对我没用。”
程老道不但不生气反而哈哈一笑：“走着看着，哈哈，今天不说这些丧气话，有本事你跟我拼酒试试。”
梁铸刚刚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伏正感到十分郁闷，听老道一激二话不说拿起酒碗就应战。
一个多时辰后，看着程老道滑到了桌子底下，梁铸这才站起来仰天大笑，一口气再灌下满满一大碗酒，将空海碗往身边一抛，推开上来搀扶的众人，踉踉跄跄朝自己的家里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