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想念》 暧昧的藤蔓再一次不顾一切地缠绕过来 在线阅读
他们走后,我和应涵面面相觑。我刚想开口,他就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老师,我理解的。姨是亲姨,彬哥是你真朋友。”
我点点头,“走吧,给你找个酒店,好好休息。”
他倒是也没有墨迹,“好,听老师的。”
晚上十一点我刚准备睡,应涵发来消息:“老师你在干嘛?”
我回:“你怎么还不睡,我刚看完书,眼睛涩,准备睡了。”
应涵:“老师,我想你了。我经常梦见你看书的样子,安静的平和的充满智慧的博学多才的样子。”
我:“……”
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饭,我问他有没哪里想去的,他说想去动物园看猴子。我还嘲笑了一阵子,多大了还想去动物园。后来我经常调侃他,嘿,去动物园看猴子去喽。
还是依了他,到了动物园门口,堵车堵的一塌糊涂,还没停车位,越绕越远,最后车技不佳的我都绕到二环边上了,想绕回去凭我嫌远,听着汽车广播,我说:“那个,应涵啊,动物园今天是去不了了,要不我带你去玩点刺激的?”
他偏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刺激的?”
我郑重点头,“是的,绝对刺激。”
他搓搓手,回头望了一眼渐行渐远的动物园,“行吧,下次再来看猴子。”
一路上高速畅通无阻,听着广播,他会偶尔跟我聊两句,他的生活,工作中的趣事。我会问他,你当时遇到这个事儿的时候觉得好笑,会笑的这么开心吗?他摇头,说不会,我才不会当他们面笑。我记在心里然后跟老师分享。你确实觉得好笑吗?
我会反问,“是啊,太搞笑了。”
他很满意地笑了,“那我以后多攒一点我生活中的趣事,留着讲给老师听。”
看着他无懈可击的侧脸,内心世界单纯而美好,真好。我这是走了什么运气,短短几个月,让我遇到这么一个阳光的大男孩子。我可以用涉世未深来形容他。他一毕业就进入这个单位,这么多年,宿舍、家、单位、网吧打游戏,朋友一两个,他说聊的最多的竟然是我,投入的时间成本最多,感情最多,第一次冲动听说我受伤了,飞这么远想来看看我。
可是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的心早已被很多人伤得千疮百孔,我还有梦想没有实现,甚至还有债没有还清,我腾不出时间来谈情说爱,我也给不了他想要的安定的,简单快乐的未来。
我想,有些话,留到他走的那天再说吧。今天还是可以来点刺激的。
果然,他站在欢乐世界的大门口有点懵逼。
“老师,我恐高,这些,真的有点刺激。”
“我不管,反正你要陪我玩。”
我有点恶作剧地招呼他进去,结果那天从大摆锤上下来吐得没力气的竟然是我,他买了热水和玉米鸡蛋,又脱了外套给我披上,拍着我的背。一点嘲笑的意思也没有,担心我再难受,竟然没去玩别的,一直陪我坐着聊天。
一直在园区溜达到傍晚,我们看了漫天的彩霞倒映在水里,他不停地给我拍照。晚上夜幕降临,看了水幕秀。
晚上开车回去,他坐副驾,手撑着头问:“老师,还记得下午遇到的那个人吗?”
“一个很普通的朋友,怎么了?”
“你跟他们说,我是你弟……”
我发动了车子,倒车,“对,我们看起来真的很像姐弟,应涵,认我当姐好吗?”
“不。我的心思,老师你不明白吗?”
“应涵,我明白,但是,我……”
“你有你的顾虑,你有孩子,你离过婚,你比我大,你还没实现梦想,你需要时间,是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是。你说的全对,既然你知道,那就好办了。”
他偏过头,清冽而严肃地问,“我只问一句,老师,你喜不喜欢我?”
我扶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不喜欢。”
“你在说谎,对吗?”
“你刚说只问一句的,耍赖。”
他面带怒色,“我就要问,问到我想要的答案为止。”
“老师,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应涵,我饿了,你想吃什么?”
“吃你说想吃的椰子鸡,怎么样?比较清淡,适合你。”
“行,你导航一下,记不清路线了。”
愉快地用完餐,送他到酒店门口。他让我上去坐会,我拒绝了,他跑到水果店买了几种水果放车里让
我带回去吃。
我笑了一下对他说:“谢谢你,走了。”
哪知道他又钻进车里,拉着我的手说:“老师,再聊几分钟吧,我一点不困。”
温暖和曛的笑容,期盼热烈的眼神,我又心软了,聊了一会儿最近上映的几部谍战剧,他说偶尔学习
学累了,会看谍战剧换脑子。
“真学的这么投入?”
“嗯,我还带书了呢。我目前生命中三件大事,工作,学习和想老师。”
“没正形。下去吧,我真要走了。明天来考你,睡不着的话就登系统去复习。”
第二天早上很冷,刚好我也做一份资料,应涵说他在酒店无聊,带书来我家学习。
其实,我挺喜欢跟他相处,学习的时候安安静静,做卷子认认真真。我做着ppt他也不打扰,会
给我倒杯水,问我吃不吃水果,削好皮切成块,递给我叉子,然后继续做他的卷子。等我弄好资料,已经是两个小时过去了。
应涵见我有时间了,问我一道文言文阅读理解题,那道题是什么我不记得了,只想得起来有点难度,
我也费了好大劲才勉强答出来,解答完题目我翻了前面,才发现是高二的卷子。我有点诧异,检查了一下前面做的,正确率还很高。
我挺欣慰,“你这自主学习的态度和学习能力都ok,明年报一下试试看,肯定没问题。”
他不可置否地笑笑。
那天他还顺手帮我缝了一个纽扣,针脚很丑,但是很久之后跟他哥聊天说起这事,他哥说,你真
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人,连我妈都没享受过如此殊荣,更别说我和我爸爸。
中午我做的排骨面,吃完以后,我带他去我们这边很有名的一个湿地公园。
烟波浩渺的水面上,远处有渔民的船只,偶尔有海鸥掠过水面,还隐隐听到有人在唱山歌。应涵和我并排站在岸边。
从来没有过的清闲,没有电话的纷扰,没有工作的压力,那种纯粹的生活,以前对我来说,只在梦里出现过。
晚上,我们在外面吃完火锅,照例送他回酒店。
应涵拉着我的手,说:“老师,我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陪我上去坐会可以吗?”
我笑了笑,说:“明天晚上才走嘛,白天有的是时间,我今天也有点累了。”
他舔了一下嘴唇,有点不甘,“帮我点评几篇作文,你答应过我辅导我的。”
停好车,他去商店买了几瓶牛奶一起拎上去。一边走他一遍跟我聊博物馆几件文物的历史背景。在这方面他的确可以当我的老师。
开了房间的门,门卡被应涵不小心掉在地上,我们俩同时弯腰去捡,不小心头碰到一起,我不自
觉地吸了口气,他马上把我扶起来,借着走廊的光,揉我的头,问我:“老师,疼吗?”
声音温和而关切,他的眼睛里有星星,手掌那么温暖,手下的动作又那么温柔,气氛有些暧昧,
我们离的那么近,似有似无的香味飘荡在空气中,那一刻我承认我有点沦陷了。
“那个,没,没事,门卡,给,快插上。”
他一只手把我拉进怀里,另一只手把门带上了,我们陷入了黑暗里。
他把我抱的很紧,摩挲着我的头发,呢喃:“老师……老师……”
我推他,“别,别这样,应涵,听话。”
他有些紧张,紧紧抱着我,温热的嘴唇亲了我一下我的额头,就不敢再放肆了,怕我生气。我的内心斗争尤其激烈。
一个感性的我在想,就这样抱着吗?这温暖的怀抱很有安全感,要教他如何接吻吗,他微微发抖的身体需要我的鼓励。要给他一个难忘的第一次吗?彼此的心跳都那么快,两个人都很有感觉,粗重的呼吸在耳边挑逗着身体的每一根神经。他就要离开了,不留遗憾好吗?难忘今宵。
另一个理性的我在奋力反驳,不,不可以。你也知道他要走了,以后怎么办?怀念中度过吗?异地恋还是姐弟恋,你觉得靠谱吗?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给不了他未来,就别开始,让他的一切美好回忆都留给有可能的另一半。
感性的我:你是不是有病,想那么多干嘛?有回忆还不够?
理性的我:你才有病,你这是不负责任,耍流氓。
我:“痒。”
应涵低低地问:“老师,你怎么了?”
那声音像春药。
“痒,痒的慌。”
“哪里痒?”
“脖子,后背,还有胳膊,全身。”
我后来跟我一个朋友说起这件事,他两眼贼光,跟我说,老司机都觉得这是进一步的暗示。然后呢,然后呢?
我当时没多想,就是浑身痒。应涵立刻插上电卡,灯亮以后,我撩开衣袖,一片红疙瘩,脖子,腿,还有身上全都是。
回来路上,胳膊起了几个疙瘩,我还跟应涵说,我们这里的湿地公园蚊虫太厉害,咬人可痒,你被咬没?
他检查了一下,调侃说没有,大约是老师细皮嫩肉,口感好。等回去擦擦药,别抓。
现在这情景真的吓坏我了,这些红疙瘩连成片,还凸起,在我的认知里,的确不知道是怎么了,中毒了?得怪病了?还是对应涵的拥抱过敏了?
应涵阻止我抓,“老师,你这看起来像荨麻疹,我哥得过,症状就是这样,我们去医院。”
什么?荨麻疹?这种关键时刻,我,得了荨麻疹?我是怎么得的?谁在给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我又痒又辣又疼,我冲个澡。”
洗完澡,症状一点没减轻,还在往全身各处蔓延,但是脸上却没有。
因为时间也不早了,楼下就近找了个诊所,医生问我输液或外用加口服的药我选哪个?
我不假思索选了药,输液都是抗生素。拿完药,医生嘱咐了如何擦,如何口服,并一再强调,每个人的免疫力不同,有人吃药就好,有人非得输液。另外,有空得去大医院查过敏源,这个病复发的几率非常高。
在诊所,护士就帮我全身擦了一遍,当场吃了药,她跟我说,一会就会退疹,但半夜有可能还会再起,还得再擦一遍药水,再口服一颗药。
应涵仔细帮我回忆了我们晚饭吃的东西,因为有菜有肉有鱼虾,平时也都吃过,所以也没想起来到底是什么过敏。
回去路上,他说:“老师,晚上我陪着你吧,怕你半夜如果难受,好歹我可以照顾你。我哥当时输液一周才好,而且后来也复发过两次,所以,我们明天去大医院检查一下。”
“大惊小怪,不用,我自己身体我知道,我很少生病的,荨麻疹我也是第一次得,不会那么倒霉,放心。”
“我保证不碰你,让我陪你一晚上。”说着,他把风衣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这个病还不能见风,起得更快。”
游老师内心世界独白:你陪我一晚上,我可不保证不碰你。
最后拗不过他执着的请求,同意了,回我住的公寓。
果然回去一会儿,荨麻疹就消了,我还说,你看,不用大惊小怪吧。
晚上我照例检查了工作群里的消息,下载了几份领导发的资料,打算存电脑上有空看。结果电脑怎么也上不了网。
应涵说:“我帮你看看。”
我在旁边烧水泡茶,他帮我捣鼓电脑,没一会儿qq可以登上了,弹出来收到的消息。
“你同事找你。”
“说啥了?”
“蒋丽莎,问你什么时候上班?”
“哦,这是昨天的了,我微信回过了。”
他偏过头,“这个蒋丽莎,就是跟你一起参加评选的蒋老师?”
“嗯,是啊。”
“老师,你看她头像是只狐狸,很狡猾,你离她远点。她跟黄老师一样,不是什么好人。”
我忍不住笑起来:“幼稚,应涵,你小小年龄,怀疑天怀疑地的,你为啥就相信我?”
他看着我,眼睛里柔情似水,嗓音带着惯有的磁性和温柔,“因为,你值得啊。”
他伸手揉我的头发,暧昧的藤蔓再一次不顾一切地缠绕过来。
走廊不知道谁踢到东西,哎呦一声吃痛。茶香味已经弥漫在小小的客厅,我端了一杯给他,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好。
应涵说:“老师,你电脑系统太卡,我帮你杀一下毒,没用的软件你看看有哪些,我帮你卸载。”
看他娴熟地操作电脑,我问:“你在你们单位是负责什么工作?”
“信息技术方面。”
“那你电脑操作应该很溜了?”
“基本的没问题。”
“黑 客技术呢?”
“你要黑谁?”
我盯着他的眼睛:“我不要黑谁,我只问你会不会?”
他轻描淡写,“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学,不难。我也认识这方面高手。”
“哦,没事,你还是别学,容易走歪门邪道,犯法的,听见没有?”
他翘起嘴角,“老师,你是在关心我吗?”
我起身去刷牙,“总之,我说的你记着。明天回去以后好好上班,业余时间再把课程补一补,我给你找几本高中的复习资料。”
他靠着门,眯着眼睛笑,“老师,你唠叨起来,真像我妈。”
“嫌我唠叨是吧,还像你妈!”我把一手的泡沫趁他不防备,跳起来抹他头上,然后去抓他的痒痒肉。他顺势从背后抱住我,那一刻我突然不会动了。
镜子里,他高我半头,他用下巴轻轻抵在我头顶,双手环绕着我,头发上还挂着泡沫,我也是,洗脸洗了一半,空气安静得可以听见泡沫融化的声音。
脑子里有句歌词“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现在就老了,该多好。没有社会责任,不用工作,有点闲钱,住
敬老院里,我真的愿意和这个叫应涵的人相依老去。我愿意付出更多的爱和关心给他。可是现在不行,我们各自有各自的人生轨迹,他的未来无限可能性,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生而为人,不是光有爱苟且活着。
如果有一天,他厌烦了,走了呢,把爱当救命稻草的人不就彻底完了吗?错过的梦想,放下的拼搏还找得回来,捡得起来吗?
人生啊,活着太纠结了。
唉,我重重地叹息。
“老师,你怎么了?”
“没事。睡吧。”
我给他在沙发上铺好被子枕头。也确实委屈他了,一米八的个子睡三人沙发上有点难以伸展。凑合一夜吧。
卧室门没关,窗帘也没拉,看着皎洁的月光,聊着天。
“你看月亮美吗?月中了,满月。”
“嗯,美。老师,我们那里也很美,冬天会下很厚的雪,小时候我和我哥会打雪仗堆雪人。树上都是雾凇,河上会结厚厚的冰,我可以教你溜冰。你想过,以后去我的家乡那边发展吗?”
“不去,我怕冷。”我往被子里缩了缩。
“家里有暖气。”
“那也得出门啊。长时间待在室外肯定要生冻疮。不过,下雪的时候我可以去看雪顺便看你。”
“那说好了,今年下雪的时候,你来看雪看我。”
“应涵?”
“嗯?”
“会唱歌吗?你唱一首《认真的雪》给我听,很喜欢薛之谦这首歌呢。”
夜深人静/那是爱情/偷偷地控制着我的心/提醒我/爱你要随时待命/音乐安静/还是爱情啊/一步一步吞噬着我的心/爱上你/我失去了我自己/爱的那么深/爱得那么认真/可还是听见了你说不可能……
那晚听着他的歌,睡着了。
做了一个梦,白茫茫的雪地,应涵拉着我在雪地里奔跑,我们跑得很快,他笑得像个孩子,耳边有风呼啸而过,却一点感觉不到冷,他的手心很温暖,我的心里很幸福,那雪像棉花一样柔软,我们躺在雪地上仰望着天空。
按理说冰天雪地,应该是很冷的一个梦,我却被热醒了,一睁眼,吓一跳,应涵坐床边,开了一盏暖色台灯,手里拿着棉签。我坐起来。迷迷瞪瞪问:“你干什么?”
“老师,你被子掉地上,我帮你盖被子,发现你腿上又起疹子了。”
开了大灯一看,果然。赶紧擦药。后背擦不到的地方,应涵很自然地接过药瓶帮我擦起来。动作轻柔,棉签经过之处凉凉的,没有那么难受了。
那种信任一个人的默契,我之前不曾有过,之后也不再有过。
擦完药,翻来覆去,睡不踏实。他就一直拉着我的手,守在床边。早上七八点我醒来,手还在他手里,有点出汗,他就像不曾睡过,一只手疲惫地撑着头,眼睛却看着我。
窗外,阳光明媚。静默的他,和这个房间都像一幅美好的画,让人不忍打碎。
他沙哑地问, “醒了?”
我嗔怪,“应涵,你干嘛不去睡?”
“我怕你睡着去抓痒的地方,所以看着你。”
我:“……”
不敢说话,怕他听出来我快哭了。
“老师,我只是想多看看你,印在脑子里,一辈子忘不了。”
“那你惨了, 脑子里记住的是一个全身起疹子的女人,是有多倒霉。”
“自动滤镜了,我脑子里的你,有时候是霸道的,有时候是温柔的,有时候是搞怪的,有时候是柔弱的,有时候是唠叨的,有时候是沉默的,但,都是我心疼的、喜欢的、想念的……”
他的眼眶红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我别过脸,跳下床,去洗手间。
吃了早点,红疹再一次起满全身,这个过程从无到有,仅几分钟。我们去了医院,医生开单去输液,开了四天的。
输了四瓶,下床路都走不动。
应涵说:“老师,你背着包。”
“有眼力劲儿没,我都走不动了,还背得动包啊。”
“你背着包,我背着你。”
这句话有多动听呢,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心旌荡漾。
你背着包,我背着你。
我坚决不同意,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意思,而且也没有虚弱到那种地步,缓和了一下,就好多了。
中午应涵给我熬了小米粥,炒了小菜。吃完饭他去酒店退房,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