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音》 第2章 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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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夹杂着摆放碗筷的声音：“……十八万？笑死人了。他们要知道上了法院就不止这么点了好哇？”
“对方条件那样……”父亲的重音在“那”上。
“我们条件就好了啊？你爸来住之前说新房子以后是给我们的我才同意让他来住，否则肯定让你妹妹接走的呀，他们市中心条件那么好，房子还比我们的大。再说，沉沉要高考了，那么关键的时期，要住那么久也不方便……老头子都知道才答应的。”见沈沉洗完澡出来，母亲才把声音放小了些，“……谁知道会突然出事，连个字据都没留。”
父亲转头看向沈沉：“对方家那个女孩子是你同学？”
不等沈沉开口，母亲又插嘴道：“……同学？同学也不行的呀，否则你说一条人命拿什么抵。”
“……不是同班的，也不熟。”沈沉默默地拿起了碗筷。
“好在是不熟，她要是来跟你搭话也不要理。”母亲用筷子戳了戳沈沉的胳膊，“听见没？”
沈沉并不觉得禹秋会找自己“搭话”，不懂母亲的义愤填膺是从哪里来的，却只是“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入睡前，沈沉才想起忘记带出门的手机，从抽屉里翻出来一条条短信看下去。在班里人缘还算不错的缘故，十来条慰问短信装满了收信箱，就连平常疯得不行的男生好友，语气都严肃得不像本人。
甚至还有在外省念书的堂妹的短信：“哥，我爸说过几天去看你们诶。”
沈沉回了一句“好”，把手机关上了。
巴掌大的小城里，消息总是传得特别快的。
*
那件事发生的下午，禹秋正在学校补习英文。
并不是每个人都必须到的场合，作为英文全年级第一的她也不需要去。但是不收补习费又能复习到东西她就很乐意了。养成这种习惯一是因为家里条件本来就不是太好，二是从小耳濡目染惯了。
这是真事。
馊了但又不是馊的很厉害的水果，要是说一声“我扔掉了啊”会被父母亲抢过来摒着气吃掉。
——都有点酸了啊。
——又不是不能吃。
夏天的家常菜是炒西瓜皮，冬天则永远有一小罐腌柚子皮在冰箱里。家里的洗发水沐浴露洗洁精一买回来就要被母亲兑上水，说“反正你们挤都是不管量的，兑了水还能省点”。穿不下了的旧衣服第二年会被父亲做成拖把，或者匝在床头的尖角上当保护垫。
也都是真事。
每回被问到父母亲的职业，她都不是太好意思说家里是经营麻将馆的，好在一般的正式文件都有一项“个体工商户”可以选择。
从出生起，就有了这家麻将馆。
由于是自家建的小楼，很容易就把一层改造成了店面。
一层客厅内摆着十台麻将桌，空间不大但是看得出被管理者摆放得紧凑有序，就算经常站起来走动也不会觉得拥挤。三面墙上都挂着电扇，角落里甚至还有前些年特意采购来的饮水机。
小时候是很讨厌回家的，每天都要从烟雾缭绕的麻将桌旁边走到后门楼梯口上楼，父母要做生意也没有时间特地照顾她。总是一个人在二楼吃完饭就默默地关上门窗写作业，待到要早起上学的时候，父母却才刚睡下没多久。
总之，楼下的喊声吆喝声麻将牌的碰触声伴随着她度过整个童年，灰白而缄默的童年。
禹秋把门口的招牌扶了扶正，往一楼的储藏间走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