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渝》 第2章 在线阅读
4
我搬进了秦裴的公寓。
他将我直接签进了他的公司，将我父亲遗留下的债务还清，拿着欠条扔到我面前。
“从此以后，你只欠我一个人。”
每晚，秦裴变着法儿地折腾我，直到我哭着求饶。
然后他沉默地吻我，像在克制什么，又像在宣泄什么。
有一回，我上完表演课又去医院看母亲，回来时太困，洗完澡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梦见自己躺在秦裴的腿上，头顶是吹风机的声音。
我小声喊了句秦裴。
他关了吹风机，应了一声。
我抱住他的腰，低声撒娇：“还是梦里好。”
“梦里？”
我点点头，困倦地低喃：“现在的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更不会像以前那样给我吹头发了。”
他没再说话。
快要睡着前，我仿佛听见谁轻轻唤了一声——
“又又。”
又又，又又，是曾专属于秦裴的称呼。
我曾经问他为什么要把我名字拆得这么奇怪，朋友们都叫我双双。
“因为又又是只属于我的双。”
那时，他眼里全是柔情，将我捧在手心里宠。
谁也没有想过，我会和秦裴在一起。
当年我家境富裕容貌出色，追我的人不少，相比之下，秦裴除了成绩斐然，长相不输其他人以外，好像没有其他的可比性。
高中三年，在别的男生买各式各样的礼物来讨好我时，他只是从高二起，每天给我带瓶温牛奶而已。
只是因为有天看见我胃疼。
秦裴没有遮掩过他的心意，但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宣扬着喜欢。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自觉追不上我。
但我知道不是。
因为我每次望向他时，他都会柔了眉眼，静静回望住我。
没有一丝闪躲，大方又坦荡。
高中毕业那天，我主动拦住了秦裴。
“秦裴，你没有话想对我说么。”
他了然地弯起眼，第一次抬手揉了揉我的发：“我喜欢你，叶双。”
“比任何人，都要喜欢你。”
夏风中，他声音低沉，在我紊乱的心跳声中，如宣誓般字字清晰。
5
我难得睡了一个好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
阿姨还在厨房，桌上放着一煲汤。
我好奇地打开看了看，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怎么有葱花呀……”
我一直不爱吃葱花的。
我放下盖子，这才发现桌上还摆着两幅碗筷。
两幅？
背后传来窸窣的声响，我一回头，看见秦裴从书房出来。
我没想到他这时还在家，一时有些怔住。
他看我一眼：“发什么愣呢？快洗漱，一会儿吃饭了。”
我应了一声，回过神去洗漱。
再出来的时候，见两个空碗已经盛好了汤。
而秦裴正将我碗中的葱花挑到自己碗里。
我诧愕地停下脚步。
他却偏过头来，若无其事道：“还不快过来吃饭，阿姨下午不是要手术？”
我依言坐下，反应过来：“你要陪我去么？”
“你说得没错。”他垂眼拨了拨碗中的汤：“无论我们之间怎样，阿姨当年待我一直很好。”
我点点头，安静下来。
到了医院后，秦裴并没有直接出现在我母亲面前，直到她被推入手术室，他才在我身边坐下。
【手术中】那三个字刺眼又漫长，我恍然记起上一次等在手术室外，也是如此焦灼难捱。
父亲破产后为了还债，当起了送货司机，每天早出晚归，终于有天因为疲劳过度出了车祸。
他浑身是血地被送进手术室，出来时已无半丝生气。
我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叶双，叶双！”
带着熟悉气息的外套盖在我的身上，我慌乱地反手抓住秦裴的手臂，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秦裴，我已经没有爸爸了，我不想再失去妈妈。妈妈一直心脏就不好，爸爸一走，她受不了打击，当晚就被送进了急救室，我真的很怕，这世界上只留下我一个人……”
“叶双，冷静一点！”他打断我，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安抚：“阿姨那一次不是挺了过来么？她那么爱你，一定会让自己好起来的。”
“你不会是一个人，我在呢。”
“我在陪着你，又又。”
多年未曾再听过的称呼勾起记忆深处的依赖，我终于冷静下来，静静地埋在秦裴怀中落泪。
许久，手术灯熄灭，医生从里面出来。
“手术很顺利。”
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我双腿一软。
而秦裴紧紧搂着我，闻言在我额际轻轻吻了吻。
“没事了，又又。”
我攥着他衣角的手指忍不住收紧。
时间似乎产生了混淆，我藏在这缝隙中不敢动作，生怕这温存转瞬即逝。
手机却在这时响起。
我有些失望地从秦裴怀中退出，接起手机。
“小叶啊。”曾导的声音透着喜悦，又有丝怪异的尴尬：“秦先生决定把《不渝》拍成电影了。”
我诧然看向秦裴。
“不过女主嘛……换成了何青。”曾导有些吞吐地继续道：“秦先生让你……演女三号。”
我看着面前的秦裴，脑子里忽然之间一片空白。
他就在我跟前，手机里的声音他全都听见了。
挂了电话，秦裴正准备说什么，母亲的病床从手术室出了来。
我忙上前，不再看秦裴。
和秦裴在一起快三年，我最知道，他爱一个人时，总是要把他手上最好的送给她。
就在刚刚，我竟还痴心妄想，我们可以重来。
我自嘲一笑，掖了掖母亲的被角，抬眼看向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秦裴。
“谢谢秦先生。”
他一怔：“什么？”
“谢谢您替我缴了母亲的手术费，还陪我在手术室外等。”我垂着眼：“以及，谢谢您给我出演女三号的机会。
“秦先生的大恩，叶双感激不尽。”
病房里陷入死一般的沉默，片刻后，秦裴忽然笑了起来。
“好，好。”
他连说了两遍好，眼里越来越冷。
“那就希望叶小姐能好好记着这份恩，别再狼心狗肺，把别人的好心都往泥里踩。”
说完，他不再回头看我，皮鞋踏出病房的每一步，都落得又重又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