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渡我》 第6章 在线阅读
9、
我哑了。
临渊寻遍了大周的名医，没人能医好我的病。都说是积郁成疾，淤堵不散。
我知道那是在地牢里落下的，他也知道。
我写字安慰他：
「别急，种地用不着嗓子。」
是的。
我还是没跟他回大周去。
我又回了小破屋子，继续种我的红薯。
李大娘瞧见我，惊讶地说：“那日你离开，便有人带兵来找你。俺吓得失了魂，直说你不在，还把你给俺的玉坠子给他看。那年轻人脸都白了，骑上马就往外冲哩。”
“明悦，真感谢你的坠子啊！”
我笑笑，接过李大娘给的坠子，比划着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临渊说他的确想发兵攻下大凉，我在大周他才安心。
只是没想到，他来寻我时，我已经离开了这里。
好在一切尘埃落定。
临渊是王储，事务繁忙，不能常来看我。
他派了不少人来，没打扰我，就住在不远处的镇子上。
他以为我不知道。
我住在这里这么多年，什么变化察觉不出。
我时常和临渊通信，书信冗长，内容也无趣，不过是写我的瓜长大了，菜成熟了，小鸡仔变成母鸡，母鸡又下蛋了。
我几日便写一封，因为不能说话，也没有亲朋好友，我只有他。
他每封都回，内容长长短短，但结尾处一定是一个“念”字。
皇帝和翠嫔的下落他提过一笔，问我有没有再往下折磨的想法。
我回，我不管了。
他也没再问，大概是杀了。
时间晃晃悠悠，过得不急不缓。
那天我刚从井旁挑水回家。
满满两桶水，压的肩膀沉重。
我咬着牙把桶提起来，走了两步发现行不通，瘪嘴又放下了。
正想倒掉些水，一双手忽然压住了我的扁担。
那手修长温润，指尖修剪得弧度有致，有干练利落的干活痕迹。
临渊轻松挑起我的担子来，语气稀松平常：“挑这么重的水也不怕闪了腰，怎么不雇个帮手来？镇里那么多。”
我没反应过来，愣了愣。
他难得地笑，青年眉眼深邃，眼瞳墨黑。
长得冷，笑起来却怪好看的。
“大周王都来了个名医，我带你去看看。”
临渊没有看我，夕阳下他的侧脸显得那么虔诚而认真。
“过几日，让他还你一副好嗓子。”
我才迟钝地发现，他对别人用的都是疏离的，高高在上的“孤”。
而对我，从来都只是简单的“我”。
我微笑着看他。
他却叹了一声。
“这是我欠你的，你应该怪我才是。”
10、
大周很繁华。
来了之后，我才明白，当初临渊为什么在大凉的国宴上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因为他们这什么都有。
不缺金银宝石，更不乏山珍海味。
我住在东宫，和临渊一起。
下人们对我，皆是毕恭毕敬。
虽然临渊怕我不习惯，已经免去了繁琐礼节，但皇后，我却不得不见一面。
毕竟我怎么说也是临渊看中的太子妃，虽然死活不肯嫁。
临渊的生母不是皇后。
他母妃只是婕妤，死了之后，因为皇后一直膝下无子，他被过继到皇后那。
临渊曾经在书信里我说过，大周局势复杂。
皇后想要的不是他，而是个听话的傀儡。
他太聪明，反而让她防备。
见到皇后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临渊的意思。
那个女人端庄大气地端坐殿上，目空一切地等待后宫三千的臣服。
我看见她眼里的精明。
她说：“听太子说，你伤了嗓子不能说话，有些礼数便免了吧。”
皇后从上到下地打量我几眼，好像在看一只蚂蚁。
她觉得我配不上临渊。
“既是未来的太子妃，先从妇纲学起，再学其他。”
我摇头，写给她：
「我不在大周久待，恕不能从命。」
首先，我没答应临渊做太子妃。
其次，临渊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为什么要听她的话。
皇后脸一黑，更是不满地挤兑我。
“不知礼数，满口胡言。你也别学妇纲了，抄三遍女戒，引以为戒。”
我想直接走。
我们农人就这么粗犷。
但这是大周的皇宫，临渊老家。
我不能给他丢面子。
忍一时风平浪静，我抄了。
字刚写出一个，领事公公就“哎呦哎呦”地进来。
我还以为他屁股被针扎了呢，下意识回头看，原来是临渊闯进来，他没拦住。
临渊看了我一眼。
我手上还握着毛笔。
“母后，儿臣带回来的人，理应由儿臣陪同前来。母后独自召她，不妥。”
“你倒是护她护得紧。”
皇后冷哼。
“娶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女人回来，也不怕丢了大周皇室的脸面。”
我蹙眉。
这话我不爱听了。
管你什么事儿啊？你又不是他亲妈。
临渊脸色凉的如同淬了冰。
“大周哪来脸面可言？母后早年私通之事，怕是已经丢尽了脸。”
当面揭老底。
我扯了扯他的衣角。
真怕我们俩出不去这皇宫。
“你！”
皇后的脸发白，“不孝子！滚，你们两个都给本宫滚！”
回去，我问：
「你这样说，她不打你板子么？」
临渊冷笑：“她不敢。若非走投无路，她怎么会找我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