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山河》 第六章 惊魂 在线阅读
胥瑚昏过去的这段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睁开眼，后脑的疼痛刺激地她一激灵，赶紧伸手向头上摸去，结果摸到了一圈纱布。纱布摸上去比较干燥，似乎是新换的，上面还能闻到些淡淡的药味，被一圈圈整整齐齐地缠在头上，将她磕出来的伤仔细地包在里面，显然是这段时间有人一直精心照顾着她。
胥瑚疑惑地摩梭着绷带，确定自己的伤没什么大碍了，便抬起头环视了一圈现在的处境。这是个很小的屋子，屋子中摆放着简单的桌椅板凳和一些生活器皿，基本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贵重的东西，看起来这家人生活十分清贫。不远处墙边的尽头，开出了另一扇门，照屋中的布局来看，那门里应该是一个堂屋，而且门口还堆着两堆柴火，看着都是新劈的。
胥瑚此刻正躺在屋子另一端角落的榻上，抬眼观察着屋中的一切。榻边有一扇窗，微弱的光从窗纸中打进来，将上面铺着的棉絮照得明晃晃的。
虽然外面这间屋子除了她没有别人，但是胥瑚能清晰地听见堂前传来的声响——那个半夜去寺庙祈愿的女人的声音。她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念叨什么，动作听起来却很忙碌，似乎是在准备饭食，灶台里不时会传来噼噼啪啪的火苗声以及炉子上咕嘟咕嘟的烧水声。
根据胥瑚的推断，这间房子显然不止是她一个人住。榻的宽度、器具的数量，以及桌边的凳子数，绝对不止给一人使用，一定还有人跟她一起住在这儿，说不定就是前一晚她说到的相公吧。可是昨晚一晚上加今天一天过去了，她相公看起来不像是回来过的样子，要不然她又是怎么做到大晚上出去带着个大活人回来的？她相公难道不会问吗？
胥瑚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穿上床边被那女人叠得整齐的衣服，慢慢向门口走去。眼下是最好的逃跑机会，要是跑不掉等她相公回来更麻烦。
也不知道那女人是不是疯了，但如果要让她以后都待在这儿给她当女儿，那自己肯定会疯。胥瑚抱着这个想法，更加坚定了跑路的信念。她几步踱到门口，悄悄地抬手探到了门闩上，刚想打开，就发现了门上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这扇门似乎比这个房子更显破败，明明看起来是挺坚硬的门板，却微微显得有些变形，上面有不少黑色的脚印，一团团聚集在门下面。胥瑚凑过去，仔细打量着那些脚印，又大概比划了一下，觉得这应该是成年男子的鞋印。
一个恐怖的念头蓦地从她脑海中升起。她一下转头，看到那个寺庙中的女人正站在堂屋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女人还是穿着前一晚遇见她时的粗布衣裳，头上的布条已经换了个新的，但她的眼睛里无波无澜，似乎并不在意胥瑚的动作。
胥瑚看着她的样子，额头渐渐浮上一层冷汗。她将后背缓缓靠在了身后的门板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女人，防止她突然发难。然而女人只是静静望着她，什么都没做，也不打算开口说话。胥瑚看着她，反而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就这么互相对视了一炷香的时间，等胥瑚绷紧的神经开始麻木时，女人方开口道：“饿了吧，我去给你端些吃的。”
她的声音跟她的表情一样空白，完全与前一晚跪在观音像前的那个人不同，让胥瑚怀疑她是不是因为自己想逃跑又受了什么刺激。然而对方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回到堂前，真的给她端了一碗面出来。
胥瑚依旧没有放下心里的戒备，看着女人将面碗放在桌上，又拿出一双竹筷放在碗上，然后坐在对面，再次向胥瑚看来。
胥瑚也不知道当时作何感想，就那么鬼使神差地顺着女人的意思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拿起碗上的竹筷，挑起面条吃了一口，丝毫不担心里面会放什么奇怪的东西。
女人的手艺颇好，至少在当时胥瑚还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候，女人做的东西简直就是皇帝桌上的山珍海味，尽管它只有清淡的汤汁和几片嫩绿的菜叶，但是不妨碍胥瑚确实很久没有吃到过正经东西，心满意足地吃了顿饱饭。
胥瑚大口大口地吃干了面条，又端起碗把汤底喝了个干净，这才把碗放到桌上小心翼翼地瞥着女人的脸色。女人似乎很满意胥瑚的表现，连说话声音都一下和蔼了不少，甚至有些温柔：“还饿吗，要不要再吃点儿？”
胥瑚赶紧点点头，女人又端着碗给她盛了满满一碗回来。等女人再次落座，胥瑚才挑着面条轻轻问道：“夫人您……夫君不在家吗？”
她观察着女人的神色，见她并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只看着胥瑚冷漠地摇了摇头。胥瑚松了口气，觉得这个话题可以继续，于是接着问：“那他现在……在哪儿呢？”
“在外面给人干活呢。”女人答道。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妥，就像在说今天早上吃了什么一样平淡。
胥瑚想了想，又问到：“那他，晚上会回来吗？”
原本胥瑚以为这句话没什么问题，哪知刚一出口，那女人的目光突然变得凶狠，看着胥瑚就像看着一个柔弱的鸡崽，随时都能把她掐死。胥瑚狠狠地打了个哆嗦，立刻噤若寒蝉，在事态没有进一步发展前将面条送进嘴里堵住了自己的嘴。
女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一直盯着胥瑚惴惴不安地啃着碗里的面条。她刚刚还在大快朵颐，此刻就如烟筛糠，一根根用筷子挑起来送到嘴里，好像碗里的东西变成了人｜肉，令她胃中犯呕难以下咽。
女人也不急，就这么盯着她吃，锐利的目光像是要把胥瑚戳穿。胥瑚又打了个冷战，手里一颤差点把碗给打翻，赶紧手腕一拧稳住力气，右手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抹布把洒出来的汤汁擦净。
好不容易塞完了，胥瑚把筷子撂下，将碗推到女人面前。女人问她是否再要一碗，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险些把刚刚吃下去的吐出来，女人这才满意地端着木碗回到堂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