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山河》 第七章 逃亡 在线阅读
胥瑚还是一个半大的小姑娘，尽管她早期生活的经历让她的心智早已超出了其他同龄的孩子，但眼下也绝非什么正常状况，胥瑚根本没有这么强的随机应变能力，她无法预估自己逃跑带来的后果，在一切情况未明了前，且不说能不能跑掉，即使跑得掉，万一被抓回来也不知道会面临什么。
在她的心里，这女人已经不是什么好人，疯疯癫癫的样子甚至让胥瑚觉得稍不留神惹恼了她自己就会变得危险，而且刚刚看那门板的样子，她的相公恐怕更加不善，还是得先静观其变，得了机会再行逃脱。
胥瑚瞧了瞧堂屋的方向，女人进去放碗还没回来，她便装模作样地打了一个十分响亮的哈欠，踏着步子回到了那个榻上，一边踏一边将地面跺得“咚咚”响。
直到胥瑚真的躺下了，女人也没有出声，她这才放下心，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头上的疼痛在饱腹之后似乎稍有缓解，巨大的困意袭上胥瑚的脑袋，令她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胥瑚再次醒来是在晚上。只听“咚”一声巨响，门板被踢得甚至发出了木头开裂的“吱吱”声。胥瑚被吓得一激灵，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被人一把拎着衣领扔到了地上。
“这是哪来的杂种！谁允许你趟这儿的！”尖锐愤怒的吼声穿透耳膜打在胥瑚心里，震得她眼前一白，差点昏过去。
那男人见胥瑚没有反应，当即就要上来打她，却被人一把抱住拦了下来：“别打了！你不是想要个孩子吗，这不就是孩子吗，你打她干嘛！”
女人惨烈的哭喊在愤怒的声音下显得格外脆弱，似乎轻易就能被戳碎。胥瑚揉揉眼睛，眼前渐渐恢复清明，一下就看见两步外，一个浑身黝黑的男人举着拳头，被一个瘦弱的女人拉扯得寸步难移。
女人不知使出了多大力气，死死拽着男人的衣服。男人似乎被拽得怒火中烧，回身对着女人的脸就是一拳。女人被打得后退两步，被榻沿一绊倒在榻上，左手捂着脸，一缕血顺着她的嘴角缓缓流下。
胥瑚被这景象吓傻了，直愣愣地看着男人转过身，又对着女人掴了好几掌。女人的身形如同一片风中的落叶，在男人的暴行下飘零坠落。
一时间，胥瑚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冲上去对着男人的膝盖狠狠一踢，男人被踢得猛地向前一倾跪倒在地。“咚”一声响，他停下了打女人的动作，双手不自觉地撑到榻上支撑身体，嘴里发出痛苦的“呼噜”声。
女人愣了一下，赶紧趁机从男人身下钻出来，拉着胥瑚向门外跑。男人反应很快，就在女人刚打开门闩时就拖着另一条腿从地上站了起来，回身抄起了角落里的一把板斧。
胥瑚心下一凛，看着女人的目光带着隐隐的不安。女人没有注意到胥瑚惊恐的眼神，匆匆忙忙地拉开门闩，然后一把拽过她的手腕，在男人砍向她们之前往外跑去。
胥瑚自打过来以后还没来得及出他们家的门，此刻就被迫跟女人一起出逃。她一跑出来才发现，这木屋竟是建在一片山野之中。四周空旷，只有这一户人家孤零零地伫立在树林里，夜风料峭，吹得林中发出“沙拉拉”的响声。
女人带着胥瑚向前疯狂逃窜，男人在后面提着斧子追赶。胥瑚还没来得及披上外袍，寒冷的山风吹在略显单薄的里衣上就如同削进了她的骨髓，冻得她上下牙齿“咯咯”打颤。她慌忙地望向拉着她的女人，只见她脸上出现了一种她从没见过的焦灼神色——一双眉头紧紧皱着，削瘦的脸颊因为刚刚的击打显得红肿凸起，透出一层薄薄的血脉。她的上齿紧紧咬着下唇，似乎在借此撑着一口气，连带握着胥瑚手腕的手也用尽了力气，勒得她略显生疼。
胥瑚心里有些愧疚，之前因为她的态度让自己对她产生了些偏见，以此深深埋着误会，但眼下也没什么道歉的机会了，她只希望她们二人能顺利逃出升天——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身后的男人不知是不是被胥瑚踢骨折了，拖着一条腿慢慢地缀在后面。胥瑚松了口气，料定这速度怎么也不可能追得上来，于是拽了拽女人的衣袖，示意她回头。
女人疑惑地顺着胥瑚的眼神转过头，也不知看到了什么，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慌忙将胥瑚拉到身后，往前狠狠一推。胥瑚被推得一个趔趄，紧接着身后传来“啊！”一声惨叫。她立时回身，看见女人左腿被斧子钉到了地上，红热的鲜血从那道劈口中流出，渐渐渗进了冰冷的泥土。而此刻，她正大张着嘴，惊恐地跪在地上。
女人不住地喘息，过于剧烈的疼痛与惊诧让她发不出声响，只能保持着直挺挺的姿势跪在地上。她眼前泛黑，割裂的伤口就像打开了一个闸门，血液随着体温迅速从身上流走。
胥瑚震惊地看着插在她腿上的斧子，那伤口深可见骨，直把她一条腿定在地上，看上去触目惊心。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望向男人的方向。男人左手撑在树干上，右手还保持着抛掷的动作，一双眼睛恶毒狠厉地盯着她们，仿佛正在捕捉逃窜的猎物，而其中一个已经被咬住脉搏，奄奄一息。
胥瑚左摇右晃地跑到女人身侧，双手抓住斧头的木柄，拼命向外拔。斧子被钉入得太深，胥瑚孱弱的身体不足以将它拔出，反而牵动了伤口，令女人不禁“嘶嘶”抽气。
男人见一个倒下，另一个也不走，不禁露出了不还好意的笑容，拖着腿一瘸一拐走向她们。胥瑚望着男人的步伐，更加焦急地扯动斧柄，斧子依旧纹丝不动，反而耗去了她大量体力，胸口呼吸越发急促。汗水浸湿了里衣，脚下更是因为赤足划出了数道伤口，血液混合着女人的一起流进地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