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截杀》 二 现场 在线阅读
二、现场
云中小区位于浣城市老城外最东边，这里是最早的开发区，二十年前曾经是全市很有名的住宅小区，这里有套房子是很有身份的，比你递上印满总经理、董事长头衔的名片让人信服多了，不过这些年浣城市的变化实在太快，二十年时间足以让东海变桑田。从今天的目光看，这里已经背时了。这里没有高层，也没有宽敞的休闲运动场地，宛然就是小家碧玉。老城的西南两面如今已建立起了新城，那里高楼林立，广场一个比一个恢弘，所有配套设施都是往最高标准靠，不怕做不了，就怕想不到，那才是真正的现代都市，真正的大家闺秀。年轻人不管怎么样，只要有点条件，全往新城奔。所以今天的云中小区的居民还是老人居多。
小区发生凶杀案的消息显然还没有传开，在暖暖的冬阳下，一群老头老太正聚在向阳处，四五个人一簇，打麻将的、玩双扣、红五的互不干涉，各有所乐，时光像他们的年纪一样因为自感失去意义而无比悠闲。只是警车风驰电掣的到来打破了宁静，从车上跳下来几个穿警察制服的年轻人略带夸张的紧张神色，让他们感觉到这里发生了大事，悠闲的时光因受刺激而开始抽搐，老人们开始分心，有的已经放下手里的活儿，远远围观，窃窃私语。
１１幢居民楼坐北朝南，进户门在北面，不见阳光，阴冷迫人，自然不适合搞露天棋牌类活动，这给吕晓凡的现场保护提供了方便。吕小凡一跳下来，就指挥三个协警拿出车上的设备，在大楼的进门处拉起了红线，围住很大一块禁区，然后指点着大家严阵以待，各守门户，阻止内外人员进出，只等着市局刑警队的破案高手们到来勘探现场。严长寿看见吕晓凡哭丧着连如临大敌的样子，不觉扑哧一声笑出来，很有深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严万寿：哥们，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吕晓凡根本没心情体味严万寿的画外之音，只是看不惯出现在眼前的他的幸灾乐祸的笑。
吕小凡：你笑什么？是不是想落井下石？哥们遇难了，你还意思笑！以前你怎么奚落我我都忍了，但今天这个玩笑你玩不起。我这辈子不会忘记你今天的笑。
严万寿：你就别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兄弟这是为你好。你想想，现在我们摊上了祸事，按常理活该我们几个受磨难。你的编制出现变数，我们的奖金也要打折扣。但是如果换个角度看问题，谁说这祸事会不会变成好事呢？
吕晓凡：变好事？你这话什么意思？
严万寿：如果我们能在刑警队出现之前抓住凶手，或者在刑警队破案过程中立下大功，那结果会是什么？难道不是祸事变好事吗？
吕晓凡吃了一惊，不得不思考严万寿的话很有道理，抓住罪犯确实是很有诱惑力的念头，可是吕晓凡身上缺乏浪漫气质，异想天开不是他的基本素质，凭自己这点能耐想抓罪犯，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吕晓凡：就凭我们这些虾兵蟹将？
严万寿：事在人为！虾兵蟹将有时也能夺旗斩将。
吕晓凡：你说说有什么主意？
严万寿：现在没主意，但看了现场，我一定给你主意。说不定我们真能逢凶化吉。你保住编制，我们保住奖金。
吕晓凡：你现在不是在现场？
严长寿：这里是准现场，真正的现场在４楼，４０１室，１１０指挥中心说得很清楚。
按照吕晓凡的原意，他是准备守在楼下等刑警队到来。他有自知之明，自己不过是一个小警察，破案子是大警察们的事情，所以他再不想离命案现场近一步，在眼前这个多事之秋若再被刑警队扣你顶破坏现场的帽子，不是雪上加霜？现在听了严万寿的怂恿，吕晓凡的心动了，吃哪家饭干哪家事，在公安队伍里的人谁不想立大功？
奇迹或许真会发生。彩票站的横幅广告上不是三不隔二有穷光蛋变千万富翁的奇迹诞生吗？人的侥幸心理会传染，而且传染速度一点不比流感病毒逊色。
于是他吩咐小陈和阿夏守着大门前红线围起来的空地，自己带着严长寿往楼梯上走。１１幢没有电梯，所以楼梯是唯一通道。他的脚刚往大理石面的楼梯上踩，严万寿在后面一把拉住了他。
严万寿：哥们，别急。
吕晓凡：你什么意思？上楼是你的主意……
严万寿咧着嘴笑起来，脸上却一点不正经。
严万寿：你想想罪犯是怎么上楼梯的？你如果像罪犯一样上楼，罪犯留下的痕迹一定会被你破坏……
吕晓凡明明知道这是严万寿在损人显霸，明里暗里对自己做居高临下的俯视动作，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家伙在公安业务上确实比自己高一筹，何妨现在正要依靠他来塞翁失马祸事变好事，只能忍辱吞声。
吕晓凡：那好吧，我们都紧贴两边走，尽量不要碰中间地带，想象它是雷区……
两人踮着脚靠着墙壁走，好不容易捱到４楼。
案发现场不在门口，而在客厅里。两人走上六楼时，抬眼就可以看见４０１室的大门洞开着，站在门门就可以看见一个年轻的长发女子卷缩在大门左侧的客厅的墙角里。长长的头发掩住了脸庞，大冷天的，除了蕾丝三角裤和胸罩，浑身上下赤条条再不着寸缕，腹部插着一把利刃，整个刀刃都已经没如皮肉中，外面只留下长长的刀柄，可见这一刀捅得多么的狠心切骨！刀把上沾满满鲜血，女子背靠的墙壁上也是鲜血，客厅里铺的是灰白色的釉面砖，殷红的血迹落在上面特别显眼，鲜血一直流到了大门口。
场面很有点血腥，两人都吓白了脸，吕晓凡实在是不想多看一眼，转身站在门口，背对着现场，做好了保护现场的架势。严万寿定定神，伸脚巍颤颤想跨过门口的血污，往屋子里走。吕晓凡急了，一把拉住他。
吕晓凡：你想干什么？想破坏现场吗？
严万寿瞪了他一眼：我吃了豹子胆吗？
吕晓凡：那你想干什么？
严万寿：人命关天，要是这女的没死，还有救呢？
吕晓凡疑惑不解：都是这副样子了，人还能活着吗？
严万寿：要是万一活着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马上立功了。
吕晓凡说不出话来，是啊，要是活着，就是将功赎罪。要是见死不救，那责任比保护现场大多了。
吕晓凡拉着严万寿的手抽了回来，
严万寿安慰他：放心吧，我只去试试她的脉搏，不会破坏现场。
吕晓凡不放心，叮嘱：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你是想看看人是不是还活着？一定要小心……
严万寿踮着脚，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跨过血污，走进了现场。
严万寿蹲在女子身边，撩开女子的长发，这是一张本该十分秀丽的姑娘的脸，光洁无比的前额像乞力马扎罗山般一成不染，眼睫毛很长，鼻梁挺直，线条精致，要是能来个抿回头一笑，一定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一抹温暖的阳光。可惜现在面目全非，嘴里满口的鲜血已经凝固，像在污泥里摔个嘴啃地的醉汉抬起的脸，一双无神的眼睛等着鼻尖前的无尽的虚空。
严万寿看呆了。门外的吕晓凡急起来。
吕晓凡：你发什么呆？
严万寿这才想起自己的使命，伸手按在她的颈动脉处，那个叫迎香穴的地方，可是一接触她冰冷的皮肤，他就知道结果是什么了。
吕晓凡在门口盯着他，问道：“怎么样？”
严万寿朝他摇了摇头。
吕晓凡：那就快出来吧。
严万寿迟疑着站起来，却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吕晓凡还要催，严万寿瞪了他一眼。
严万寿：我还没看现场。要想因祸得福，我得找感觉。
吕晓凡无奈：那就快点！别留下痕迹，速战速决。
严万寿踮着脚转动身子，默默地扫视了一眼整个现场，这才小心地按原路退出了６０１室。
吕晓凡：找到感觉了？能给凶手来个人物侧写吗？
严万寿满脸疑惑：凶手好像是个职业杀手……
吕晓凡不屑：你别制造紧张气氛，弄得人心惶惶。还嫌不够麻烦吗？我们正在争取文明城市，要是你的谣言流传出去，知道是什么后果吗？我们浣城市风清月明，治安良好，怎么可能出现很黑社会里的职业杀手？
严万寿：我可不敢给政府脸上抹黑，是你一定要给人物侧写的。我只能实话实说。
吕晓凡：有什么依据？
严万寿：你还记得洛卡尔法则吗？
吕晓凡：当然记得，每次接触都会留下痕迹。是不是这样？
严万寿：罪犯现场留下的痕迹越少，说明罪犯作案手段越高明。现场处理太干净了，我看不到被害人被性侵的痕迹，屋子里也没有翻动的痕迹，可以排除强奸、抢劫的可能。凶手除了刺出致命一刀以外，没有多余动作，就为了杀人而来。你说这是不是职业杀手干的？
吕晓凡：我不想跟你争了。只是劝你千万从这里出去后，就马上把嘴巴闭上，小心祸从嘴出。
严万寿：多谢提醒。但你要记住我的预言。等案子破了以后，你要给我证明。
吕晓凡：放心吧，我的神探，我记着你的预言。现在我们就安安心心站在外面，看刑警队里真正的大侦探是怎么勘察现场，怎么破案的吧。”
严万寿不服气：“什么大侦探？现在还有什么大侦探吗？都是靠先进的仪器破案。要是我手上有这些东西，照样能破案。”
